8500万美元!圣地亚哥亚裔精神病人被捕后死亡,警方被判创纪录赔偿
经过约7年的拉锯战,涉及十几名治安官,2次提交到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围绕有精神健康问题的亚裔男子拉齐·芬西(Lucky Phounsy)之死一案终于有了结果,3月15日,圣地亚哥联邦法庭陪审团确定圣地亚哥县治安官(Sheriff)部门应对芬西的死亡负责,判决赔偿死者家属创纪录的8500万美元!
这不仅是该县最大的民事赔偿裁决,而且可能是有史以来全国最大的关于执法人员致人死亡的民事案件。
事件回顾
32岁芬西的悲剧开始于他2岁儿子举办的生日派对的那一天。
2015年4月13日,芬西和他的妻子隆·阮(Loan Thi Minh Nguyen)在加州圣地亚哥桑提(Santee)他母亲和继父家里庆祝儿子的第二个生日。
法庭记录显示,芬西在生日派对四天前参加了一个音乐节,在那里他服用了摇头丸。回到家后也许是因为受到药物的影响,他三天没有睡觉。在他儿子生日那天,他变得更加精神异常。他打电话给心理医生,对方建议他睡觉。他服用了非处方药来帮助睡眠。但到了晚上,他的妄想更严重了。他担心有人在跟踪他和他的家人。
芬西的妻子阮和继父葛瑞格·凯利(Greg Kelley)决定开车送他去急诊室服用镇静剂。晚上10点13分,拒绝去医院的芬西拨打了911。“我这里有紧急情况,”芬西说。“有人想杀了我们。”
凯利接过电话对911调度员说:“给你打电话的人变得非常、非常偏执。我们正试图把他送到医院。”阮补充说芬西没有武器。
两名圣地亚哥治安官很快就来了,家人们跟治安官解释希望他们能说服芬西去医院,而芬西看见他们后也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两名治安官没有和他过多的交谈,而是直接让他转身靠墙举手,诉讼称,芬西变得“害怕和困惑”。根据凯利的证词,芬西遵守要求后问治安官:“我是给你打电话的。你为什么要我举手?”
但是“咄咄逼人”的治安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缓和局势”。一名治安官让他把手放在背后,就要给他戴手铐。随后芬西开始反击,一名治安官向他发射了泰瑟枪,这是一种非致命的电击枪。而他继续抵抗,另一名治安官开始用警棍打他。芬西撤退到一直在另一个房间看着的妻子身边,治安官用泰瑟枪对他再次电击。
争斗中,芬西打断了一名治安官的鼻子。很快10名治安官接到呼叫赶来支援。
芬西最终被绑起来被抬上了救护车。由于他仍然激动和好斗,治安官对他使用最大程度的束缚——通过用带子绑住脚踝并将其与腰部的第二条带子拴在一起来固定。医护人员尝试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在救护车上,前治安官理查德·费舍尔(Richard Fischer)几乎全程都一直在按着芬西,让被捆住的他的头低向胸前。费舍尔后来说他这样做是因为芬西继续挣扎。
但是当30多分钟后,芬西到达Sharp Grossmont医院时,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一周后,家人将他从生命维持系统中移除,他被宣布死亡。
验尸官确定芬西死亡是意外,死因为“由于与兴奋剂药物相关的精神病状态,在身体抵抗和束缚后心肺骤停导致大脑缺氧。”
该县的公民执法审查委员会在2017年得出结论,治安官们对芬西使用了必要的武力,宣称他正遭受“非法药物使用”的偏执妄想。
芬西的家人在之后以过失致死、过度使用武力、未培训有关警员、疏忽和干涉公民权利的主张等对圣地亚哥县治安官部门以及相关人员进行了起诉。
三个违规
3月15日结束的审判中,该案的法官玛丽莲·霍夫(Marilyn Huff)称县律师一系列违规行为“令人震惊和不安”,已经糟糕到她不得不指示陪审员在案件的几个关键领域,可以不用相信他们对事件的描述。
一:隐瞒信息
该县认为,芬西的死是吸毒和反抗治安官的结果,而不是由于束缚或任何过度使用武力。
芬西的家人认为,治安官没有随时监测芬西的状况,以及他在救护车上被费舍尔强行压低头部导致窒息。
关于束缚及其使用方式成为一个主要问题。
多年来,原告的律师一直向该县询问有关使用束缚的所有信息,以及代表如何接受培训。直到去年9月第一次审判结束后,芬西家人的律师之一马克·弗莱明 (Mark Fleming) 从另一起状告圣地亚哥县的案件的原告代表律师那才得到了一份治安官部门在2007年开始使用的培训视频副本。他表示惊讶,他说他们从未听说过或见过。
在审理此案时,律师特别要求提供与使用束缚培训或程序相关的所有材料。根据发现规则,该县有义务提供所有这些材料,并在审判前继续这样做。
弗莱明在第二次审判前要求法官告诉陪审员该县隐瞒信息。
县律师反驳说,“原告至少从2017年就知道培训视频的存在,”在2017年的众多证词中,一些治安官多次提到过在线培训或在少数情况下是视频,律师当时就已经知道应该要求提供。
法官驳回了这一论点,并指出没有视频可能会对初审产生影响。
二:束缚培训违规
视频证明与芬西死亡有关的治安官没有接受过关于使用束缚装置的培训——而且培训是不充分的,因为它没有指导监测该人的医疗状况。
弗莱明说,在培训视频中说捆绑的带子应该从身体前部越过胯部向上到腰部延伸。虽然仍然很危险,但在那个位置上,一个人不太可能窒息。
而在芬西的案子中,治安官们将带子从他的背后穿过他的臀部,以一种拧巴的方式栓到到他背后的手铐上。而且芬西的束缚也很紧,以至于他的手腕和脚踝只有一到两英寸的距离。“这要危险得多,”弗莱明说,“而且明显偏离了培训视频。”
此外,培训视频并没有训练治安官们应该监测被束缚者的生命体征,让他们处于恢复体位,使他们能够呼吸,并能立即获得医疗救助。
弗莱明说,芬西保持面朝下的姿势,代表们压在他的背上近10分钟。在等待救护车时,他被抬到外面,然后又一次面朝下按在车道上,持续了几分钟。
不合规的束缚并不是唯一的问题。
参加过束缚培训的治安官必须在结束后进行测试。自2016年以来,律师一直在寻找所有参与芬西案的治安官们的测试成绩。直到2022年2月24日,即第二次审判前不久,都没有获得。根据同样的发现规则,该县几年前就应该提供这些信息。
陪审团发现费舍尔在芬西的死亡中使用了过度武力,但该县也没有就费舍尔在测试中的表现给出任何回应。
弗莱明说,测试结果要么失踪,要么被销毁。
三:违规进行检测
在第二次审判期间,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该县一直坚称,芬西的死亡跟吸毒有关,并指出死亡时进行的毒理学测试显示,有微量摇头丸和一些大麻。
芬西一家辩称,芬西体内没有药物,并说他是妄想症,以及失眠症导致他在事件发生前三天没有睡觉。
一位专家为原告作证说,从摇头丸的量来看已经摄入了几天,并不是被捕当天服用。
在去年的第一次审判中,该县曾辩称,2015年的检测技术可能错过了芬西可能服用了其他药物。10月,在第一次审判后,该县再次对尸检保存的部分血液进行了药物检测,该测试对任何其他药物都呈阴性。
但是芬西的律师直到今年3月4日的法庭午休时间才知道这个额外的测试结果,也就是审判进行中。
对于这三个违规行为,法官玛丽莲·霍夫(Marilyn Huff)特别指示陪审员在治安官受过束缚培训、芬西吸毒问题上可以“不信任被告圣地亚哥县的证据”。
漫长的审判
此案两次被提交给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县律师一直为与死亡有关的治安官争取豁免权——政府官员可以要求诉讼的法律保护,这让案件拖延了数年以及增加了数十万的花费。但县律师的两次尝试都失败了。
去年9月,此案终于开庭审理,但最终陪审团悬而未决。第二次审判于今年2月开始,最终,陪审团认定芬西不应对他的死亡承担任何责任,并将所有责任归咎于治安官费舍尔和该县。
芬西的家人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们为他的死感到悲痛,但“感谢陪审团看到了他死亡的真相”。他们说:“我们祈祷芬西的死会带来一些改变,并且这一判决可以使其他家庭免于我们所经历的难以忍受的痛苦。”
圣地亚哥陪审团被广泛认为在这类案件中会支持执法者,但这一判决表明,陪审团的态度正在改变,陪审员对执法过度行为更加敏感。
“这个判决来自全国许多人认为的保守地区,我们还没有看到过这种判决,这改变了游戏规则,”圣地亚哥民权律师的朱莉娅·尤(Julia Yoo)说。她曾因过度使用武力、监狱死亡和其他治安问题起诉该县。她还是警察问责项目的主席,该项目致力于让执法部门对侵犯公民权利的行为负责。
弗莱明认为各执法机构应限制使用最大束缚,“停止将人们的手脚捆绑在背后”。他还指出,该判决与执法部门自己的结论形成鲜明对比:没有任何治安官因致命事件而受到纪律处分,“治安官部门免除了他们的任何疏忽,称这是一起药物引起的死亡,那简直是谎言。”
在芬西死亡事件发生多年后的2019年,涉案警察菲舍尔在与此案无关的一起性骚扰案中认罪,16名女性对他提出指控,说2015年至2017年间他曾非法抚摸、拥抱或试图亲吻她们。他被圣地亚哥治安官部门解雇,于2019年12月被判处44个月监禁。而该部门为这起性骚扰案支付了近 500万美元的和解金。
现在,圣地亚哥再次面临着巨额赔款,除非政府对判决提出上诉将金额减少或进行另一次审判。据县发言人称,尚未做出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