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從碼農,地主到作家 — 一位北大學渣的「美漂」經歷
卜蘭子,北京大學88級數學系本科畢業,俄勒岡州立大學數學和計算機雙碩士,現定居美國俄勒岡州波特蘭市。從碼農到地主,她在美國過上了安逸的生活。出自愛好,2015年初開始業餘文學創作,2016年9月出版長篇婚戀小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長江文藝出版社),被媒體盛讚為《海外圍城》。以北大燕園為背景的長篇言情推理小說《霧橋》大致將於2017年出版,並有望搬上銀幕。
人們常說:選擇比努力更重要。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它決定著我們每個人的現在與未來。那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呢?一起來看看卜蘭子的「美漂」經歷。
歪打正著——從北大到俄勒岡州立
當初我考上北大進入數學系,並非自願選擇。我第一志願報的是生化,因為少考了幾分,未能如願,進入了數學系。後來,我仔細想想,其實上帝為我選了數學比生化好。一是後來我自己動手能力不行,收拾廚房時常常打碎杯子和碗,這如果打碎的是試管量杯,搞不好硫酸就潑了我自己的臉;二是當年申請赴美留學,數學和生化申請獎學金一樣容易,而且數學轉計算機比生化相對容易,因此更適合在美國生存。
我後來赴美留學俄勒岡州立大學,這裡的數學系在全美高校的專業排名在50名以後。即使這樣,和我同年申請數學系研究生院的中國學生人數也超過了三百人,而最終僅錄取了我一個中國助教。我之所以能被錄取,一個原因我猜與系主任對我親口講述的他曾在1989年訪問中國時的一段經歷有關。他當年慕名前往所謂中國民主自由的發源地—北大參觀時,被校衛隊的哥們兒攔在門外,未能如願。他當時想,這該是多麼牛逼的一所學校啊!連門都不讓進。於是後來他在眾多申請人中看到我來自北大,就想親眼見見北大到底出產什麼樣的美才女呢。
我這個北大學渣在俄大搖身一變成為學霸,因此我能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同時修電腦。我當時下決心修電腦是受到數學系中國師兄們的指點:「你要想保證有工作,就辛苦點兒到對面計算機系修課。」 來沒第二年我意外懷孕,為了能夠和我的美國兒子長期一起生活在美國,我痛下決心走進了數學系的對面樓,選擇了找工作一步到位的電腦專業。
北京大學(上)VS 俄勒岡州立大學(下)
兩年後我輕易在俄大所在的大學城科瓦里斯(Corvallis)找到了一份收入豐厚的碼農工作,並於一年後回校答辯,同時撿回數學和計算機兩個碩士學位。從此我成為了一代光榮而正宗的碼農。
職場沉浮 — 碼農的人生起起落落
我為了拿到政府給的失業救濟不得不遞交自己在找工作的記錄,結果不經意還是找到了一份低薪的工作,其實我更願意領著失業救濟待在家裡看孩子。於是我不得以繼續在半導體領域混了幾年。
波特蘭市
自從當了碼農以後,我曾經雄心勃勃地想過要回國創業,甚至研究了如何申請創投(venture capital),如何寫企劃書,以及到底該做什麼項目在中國有市場潛力等等。我同時還追蹤了那些成功的海歸創業人士的先進事迹,從中學習,紙上談兵。而我當時所寫軟體服務的行業是半導體產業,屬於夕陽產業,而且不利於獨立創業。
後來我分析了一下職場的形勢,發現純做軟體所需投資少相對容易創業。我又比較了中國和美國差距巨大的牙醫保健,覺得中國市場潛力巨大。我於是開始考慮進入牙醫軟體行業。
我在網上發現了一個牙醫軟體公司在招人,遞去申請幾天後,被邀請去面試。第二天就收到電話offer(聘任)。我想這大概是天意要我去創業呢!
我進入公司後迅速掌握了軟體的主要結構,發現一個牙醫軟體那麼大那麼複雜,好像我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要想創業還得招人。另外創業最好回國,我實在放不下孩子和家。
我就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地看著市場,學習著各種有關知識。不過一直處在虛擬創業的階段。
因為那家牙醫軟體公司在哥倫比亞河的北邊華盛頓州,為了免去交州稅(因為華州工資不交州稅),我最終還是選擇搬了過去。
抓住機遇 — 翻身碼農成地主
搬去的時候正值2010年,房價大跌,我工作所在的華盛頓州的溫哥華市以及周圍小鎮跌幅尤其大。
一向愛看室內設計的我業餘時間開始逛房子,曾經四五十萬的豪宅居然跌至二三十萬,我像撿白菜一樣地拚命撿,買到的多是銀行賣空房(short sale)和銀行持有房(bank owned)。我當時買房的心情就像買過季清倉的衣服一樣爽。
我這樣埋頭買了四年以後,房價突然就在2014年開始上漲,租金也跟著大漲。2016年波特蘭市的房價漲幅全美排第一,而華盛頓州的溫哥華市租金漲幅排第一。我所有的房產都分布在這兩個城市。我算了一下每月房租的現金流量,純賺的收入已經超過了我碼農的收入。我徹底翻身成了地主!
此時的我,對創業當資本家失去了興趣和動力。有點像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陰的感覺。
華盛頓溫哥華市
買這麼多房子資金從哪裡來?我的情況是現金加貸款雙管齊下。價位低的房子我直接拍現金,因為現金買主比貸款買主更有優勢。我所謂的現金本質上也來自貸款,是從HELOC(房屋增值抵押貸款)里取出來,貌似現金。當我一筆付清買完一棟房子以後,再拿這棟房子申請HELOC抵押貸款,用做購買下一棟,或只做首付,依次類推……
2010年到2014年成就的華人地主不止我一個,幾乎所有的美國華人都大大小小當上了地主。從碼農到地主可以說是美國華人摸著石頭過河趟出的一條致富路。
愛上寫作 — 微信激發的作家夢
我對智能手機和微信這些新鮮事物一直存排斥態度。直到兩年前我才買了第一部智能手機並裝了微信。
進入初中同學群以後,發現大家都在打情罵俏,甚至有好事之徒總結出每個同學暗戀與被暗戀的名單。於是我根據同學們的要求,編了第一部實名制多角戀微小說《初七班的風花雪月》,在微信群里連載,成為全班的必讀。同學評價說我的這部小說在意念中滿足了大家未了的少年情懷,從而避免了真實的過錯。
之後我一發不可收拾,越玩越大,先寫了十萬字的大學校園戀《燕園的粉紅回憶》,再之後又寫了一部二十萬字的真正的婚外戀小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在文友的建議下拿去投稿,幸運地被長江文藝出版社看中,已於今年九月正式出版,並在噹噹網,亞馬遜中國以及淘寶網上熱賣。不知道算不算實現了作家夢?
寫作小說的過程,對我來說是在一個虛擬的世界裡親身經歷了一次婚外戀。人到中年,婚姻味同嚼蠟,相信是大多數人的情形。如果再有婚外的誘惑,每個人都有躍躍欲試的苗頭。
代入感極強,是我寫作的特點,很多海外文學城的讀者在跟讀的過程中自行對號入座,跟著人物遨遊在婚外戀的天空。小說完篇後引起極大轟動,很多讀者,甚至沒有註冊的讀者都專門註冊上來發讀後感。有人唏噓感嘆我的小說讓想要嘗試婚外戀的人望而生畏,起到了給讀者注射情感疫苗的作用。
雜七雜八 — “美漂”的人生充實快樂
多年前我還在北京工作的時候,一次我陪同老闆去展銷會推銷我們的產品,遇到一位國內有名的腦神經專家。我無意中提起我想要創業做一個成功的商人,他說這條路我走不通,因為我的神經類型屬於不能專註的。我當時很不服氣。多年來我像帶著他給的一個魔咒一樣,似乎越來越靠近他當年的預測。
回顧我自己走過的這些雜七雜八的人生,不知道自己算成功還是失敗。上帝其實給過我幾個選擇和機會。2002年我想要回國考察開啟我創業夢想的時候,我被孩子的哭喊聲拖住了後腿;後來我幸運地進入牙醫設備公司,卻又被白菜價格的房子轉移了視線。成為地主後,不再為生存焦慮,偶然間迷上寫作並發現了寫作其實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一個特長,到中年才被挖掘!
在我同時擁有的碼農、地主和作家這三個身份里,花時間最少的是地主。對房子我幾乎徹底放手,所有維修等權力都交給租戶,成本從房租里扣除即可。這樣我幾乎做到了零管理量和零空置率。而地主帶給我最多的收入;相反我花時間最多的是作家,到了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程度(只可惜衣帶沒能漸寬),帶來的收入目前為零,還搭上了在微信群里作宣傳的多個紅包。難道賺錢和花時間成反比?很滑稽吧!
不知道我今後的日子還會怎樣漂泊,借用我喜愛的葉虻詩人的一句詩,「此刻渺茫是我視野里的唯一方向」。我想我的希望會像大海上的陽光,照耀我漂泊的人生。不必刻意追求傳統意義上的成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科學家、CEO或其他耀眼的名稱,我所要的只是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讓自己的人生充實快樂,活出一份屬於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