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美麗的山茱萸

亞特蘭大被稱為「山茱萸城」。一到春天，家家的前院後院盛開的都是它。 美國人很喜歡山茱萸，主要是喜歡它的花 — 四片十字形的「花瓣」，顏色或素雅或鮮明，盛開時節，彷彿樹冠上停留的大群「粉蝶」。

提到「山茱萸」，人們自然會想到「欲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詩句里所提到的那類植物。不過美國山茱萸和中國古詩詞中的「茱萸」是完全不同的植物。這類樹在美國被莫名其妙地稱為「Dogwood」，英漢詞典里普遍譯為「山茱萸」。也有人傳說，其實這名字最初來自「Dagger wood」（刀柄木），與狗毫無關係。不過後人以訛傳訛，居然就成了「Dogwood」。

山茱萸在美國東部十分常見，從北方的波士頓到南方的喬治亞州，都可以見到花色不同的山茱萸。每到早春時節，漫山遍野的山茱萸「花朵」紛紛盛開。除了紅色，還粉紅、純白，也有少數是淡綠色，幾乎接近樹葉的顏色。因為這種花通常是先開花、再發葉，所以遠遠看去，就像是成群的彩蝶相約而來，停留在枝頭，久久不願離去。一陣春風掠過，那滿樹的「彩蝶」也頓時興奮起來，隨著風神翩翩起舞，優雅輕盈，十分壯觀。

如果仔細觀察，我們通常所謂的四個「花瓣」，無論是白色、粉紅、還是鮮紅，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花瓣，不過是四片花萼而已。它們很可能是變態的樹葉，逐漸演化成引人注目的形狀和色彩，既可保護中央的花束，更利於吸引昆蟲前來幫助授粉。而那些貌似「花心」的結構，才是一束真正的花朵。它們的每一粒花蕾只有芝麻大小，彼此緊緊地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尚未成熟的桑葚子。這種花朵很小，沒有濃郁的花香，顏色也比較單調，幾乎不可能吸引昆蟲來為它們傳粉、受精。所以要藉助寬大、鮮明的「假花瓣」來招引昆蟲、為它們做媒。否則就只能成為「絕代之花」了。

山茱萸的花期比較長，一般可以持續好幾個星期，直到初夏時節。那段時間外出散步，到處都可以看到樹冠上停留的大群「彩蝶」，將春天的郊野、山林點綴得格外嬌艷。無論遠觀還是近賞，山茱萸都是一種風韻十足，令人陶醉的花朵。

我猜想，這些荔枝一樣的果實，最初可能是由每一朵小花結成的單個小漿果。隨著小漿果不斷成熟，才互相融合成圓球形，但彼此之間仍然保留著一條細小的溝紋，這就是原來的「分界線」。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賓大花木園了解到，這種高麗山茱萸的漿果，是可以食用的。據說在朝鮮和日本，還被人們收集起來製作果醬。今年我特地從樹上摘下幾枚熟透發軟的漿果，掰開來用舌頭舔一舔，果然是甜絲絲的。我又壯著膽兒吃下幾枚果肉，幾小時之後依然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起勁地向朋友們推薦。

過去十多年，我因為不了解這種高麗山茱萸漿果可以食用，每年成千萬隻熟透的漿果都從枝頭隨風落到地上，金黃色的果肉全都爛在泥里。其實這種紅色的漿果，果肉很軟，用手輕輕掰開之後，只要用口一吸，甜而清香的果肉就入口了。如果有一杯雷司令之類的甜味葡萄酒，一盤紅透的山茱萸果，就可以品嘗到早秋的滋味了。

我頓時想到鄰居家那些粉紅和紅色山茱萸，很想知道它們的果實是否也同樣甜美？我抓起照相機，奔到我最喜歡的那棵樹旁（見第2張照片），開始到枝頭上仔細尋找漿果。遺憾的是，根本見不到一枚像荔枝一樣的果實。我還是不甘心，又把那棵樹搜尋了一遍，終於在一個樹枝上發現了一枚形狀完全不同的紅色果實。

這種美麗鮮艷的山茱萸所結的果實，雖然也有十來只小漿果聚集在一起，但不像高麗山茱萸那樣同時成熟，也不會融合成荔枝一樣的外形。粉紅山茱萸的漿果每次只成熟一到二枚單果，大小和形狀都很像中國的枸杞子。其餘的都很小，呈淡黃色，然後逐漸乾枯，不再成熟。我又到其他鄰居家看了幾株開紅花和粉紅色花的山茱萸，所結的果都相當稀少，而且又小又不規整。我不禁大為驚異：原來這些樹形、花形相似的山茱萸，所結的果實居然如此不同！

我不禁為之嘆息：有的花朵艷麗高雅，不僅為世界增色添美，也令萬人賞心悅目。其色可餐，其功可嘉，惜乎難成正果。有的花朵樸實無華，潔白如玉，難得引人注目，卻又碩果累累。不僅子孫成群，而且飽人飢腹。看起來，這天下的事兒實在難求盡善盡美啊！有道是：天公造物，各得其妙。孰是孰非，焉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