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端倪的特朗普主義
貿易戰並不可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固然悲壯,而古人之「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之上策」則更具智慧。
指向全球新秩序的貿易戰
無論特朗普意識到與否,他所做的,其實正試圖改變著二戰以後美國親手建立起來的國際政經與貿易的秩序。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在經濟方面的嗅覺及行事能力要遠勝於他在政治和外交方面的能力,所以他一出手,直接就是像要攪翻整個世界的經貿格局。
白宮之變
特朗普的驚人之舉,世界已經見識了許久。然而今年三月的白宮,種種事端和舉措還是讓世界錯愕。首先是人事上的大變動。3月7日,白宮首席經濟顧問加里·科恩(Gary Cohn)辭職;3月13日,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被特朗普通過推特宣布解職;3月22日,國家安全顧問赫伯特·麥馬斯特(Herbert McMaster)被宣布解職。原CNBC著名財經主持人拉里·庫德洛(Larry Kudlow)接任白宮首席經濟顧問;原中央情報局局長麥克·蓬佩奧(Mike Pompeo)接任國務卿;原駐聯合國大使約翰·博爾頓(John Bolton)接任國家安全顧問。
自特朗普上任,白宮的人事變動一直是層出不窮。沒有任何從政經驗和政治人脈的特朗普,一年之前幾乎是草草搭就了一個行政班子,大部分官員都是經人推薦。而他的前任都有現成的班底,小布希接手了老布希的大部分班底,奧巴馬則接手了柯林頓的班底。
特朗普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熟悉白宮的運作,並且找到了新的人選。新成員在政治和外交方面皆是強硬,在意識形態上則接近新保守主義(Neoconservative)。新保守主義代表有切尼和小布希。他們反對政治激進和新左派,在國際事務中奉行美國國家利益至上,必要時甚至可以採取軍事行動(Preemptive Strike),是共和黨的鷹派。至此,美國在外交、經濟及國家安全幾個最為關鍵的部門,完成了人事更迭,而特朗普則建立起了與其理念和步調最為一致的行政班底。
伴隨著這一新班底的建立,白宮同時還促成了一系列重要事件。3月8日,特朗普出人意料地接受朝鮮金正恩的邀請,預定要在今年5月,進行兩國談判,從而將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個與朝鮮領導人進行會談的現任總統。3月22日,在關稅問題放出風聲不久之後,特朗普宣布要對中國600億美元的進口產品徵收關稅。世界對於3月8日的反應是難以置信,對於3月22日的反應則是,股票市場血雨腥風,道瓊斯指數一日之內狂跌734點。
貿易赤字
一般而言,美國總統在執政過程中,其施政措施與競選口號經常會不甚相符,或者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民眾實際也認可這種差別和距離。特朗普卻是一個頑強地要將其競選口號逐一實施的總統。不僅如此,他的競選綱領來源於他由來以久的信念,幾十年也未作改變。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特朗普就認定世界貿易存在嚴重的不平衡,而美國則一直處於吃虧的位置。隨著全球一體化的日益加劇和美國製造業及內政建設的衰退,特朗普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
特朗普在上任之際就組建團隊,對美國與歐盟及中日韓等國之間的貿易進行調查。調查的結果與數據,彷彿更加印證他的推論。自1975年起,美國開始產生貿易赤字,赤字額逐年上升,2006年達歷史最高水平7620億美元。2017年美國貿易赤字為5660億美元,主要產生於購買汽車、藥品、電視、玩具、服裝和其他日用品。
在簽署對中國600億美元的產品徵收關稅的備忘錄之際,特朗普特別指出,美國與世界各國的貿易逆差,一年之內高達8000多億美元(用不同的計算方法,為5660億美元)。而這一邊倒的貿易交往,各個國家其實早已心有所知。特朗普說在與日本首相安倍的會談中,安倍對此報以微笑,彷彿在說美國怎麼容忍了日本這麼長久。
特朗普認為貿易赤字的根源在於其他國家過高的關稅。以汽車業為例,美國進口汽車僅徵收2.5%的關稅,而出口至德國的汽車則要繳納10%的關稅,出口至中國則更達25%。這種不對等的關係,特朗普認為直接導致了美國製造業的衰敗。從上世紀90年代起,美國有6萬多家工廠被關閉或者被遷走,更有6000多萬份工作因此而流失。特朗普在講話中直言,他為其出聲吶喊的鐵鏽地帶的工人,就是他當選的原因之一,甚至是主要原因之一。
那麼到底什麼是貿易赤字?當一個國家的進口額超過其出口額,貿易赤字就會產生。進口的原因往往是本國不生產或者不能生產足夠多足夠好的所需物品。所以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國際貿易的關鍵不是出口而是進口,是獲得這個國家所沒有或製造成本太高的商品。根據美國彼得森學院經濟學家的觀點,影響貿易赤字規模的幾個重要因素有:政府過多的支出;強勁的美元匯率;以及不斷增長的經濟。
關於貿易赤字,經濟學界向來就是眾說紛紜,並且有相當一部分學者認為,貿易赤字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是經濟強盛的象徵。
進口產品使得民眾得以用相對低廉的價格,獲得更多更好的商品和服務,因此它實際提高了一個國家民眾的生活水平,並且通過較低的價格降低了通貨膨脹的威脅。貿易赤字表明了一個國家的自信和富有,意味著民眾有能力購買「非國產品」。所以大部分經濟學家認為,貿易赤字意味著堅挺的美元、民眾強有力的消費能力、以及海外投資者攜帶熱錢湧入美國的願望。在過去的幾十年間,美國較大地受惠於從中國進口的低價商品,避免了通貨膨脹,而中國則受惠於向美國輸出大量產品而帶動的就業市場,減少了通縮的壓力。
經濟學上有一個特里芬難題(Triffin Dilemma),取名於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特里芬,意指美元作為國際核心貨幣,是各國貿易中的結算和儲備貨幣,這就導致流向海外的美元不斷沉澱,一定會形成美國的貿易逆差;而美元作為國際貨幣核心的前提是必需保持其穩定和堅挺,這又要求美國必需是一個長期的貿易順差國家。所以美國對外貿易的逆差不可避免,除非放棄或簡化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
衡量貿易赤字存在不同的方法。美國在汽車及消費產品方面有大量的貿易赤字,在服務、高技術和資產方面卻有盈餘,儘管這一盈餘不足以覆蓋赤字。另外,美國在世界貿易中雖然是年赤字數千億,但是流出的美元,實際大部分通過購買美國資產、投資美國產業而迴流美國。由於人們喜歡美國的資產更甚於美國人喜歡海外的資產,2017年,外國人在美國購買資產遠遠超出了美國人在國外購買的資產,超出數額高達6200億美元。
中國在中美貿易中,累計順差47000多億美元,但是2017年底,中國用順差獲得的美元購買的美國國債達11800億美元,還不包括企業和民間在美國的投資。所以這又幫助美國維持了低物價和低失業率。牛津經濟學協會的亞洲經濟研究主管路易斯奎伊斯(Louis Kuijs)進一步解釋,在衡量貿易赤字時,如果更全面地考慮那些涉及到全球供應鏈,並且需要全球協作的複雜商品,比如說智能手機的生產和運作,那麼美中貿易赤字額就應該降低大約36%,實際僅為2390億美元。
但是長期和巨額的貿易赤字,也會帶來諸多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貿易逆差會形成就業外包,而導致地方公司的倒閉。倒閉的過程是逐漸的,一家企業隨著一家企業消失,直至這一領域成為空白。它的後果不僅是就業的減少,更是這一領域的技術人員的消失,從而造成這一產業和領域不可恢復的永久性消失。
2017年,在消費品方面,美國的貿易赤字達4040億美元,在汽車方面,赤字也高達2010億美元。赤字數額如此巨大,並且如此集中在製造業,著實引發了不少經濟學家的擔心。製造業的漸漸消失,不僅是喪失了這一領域的專業人員和競爭能力,也是美國國力在這一方面開始衰敗的徵兆。而赤字的增長呈如此失控之勢,經濟的繁華終究也有可能變成一堆的泡沫。這正是特朗普深深為之不安的原因之一。
中國的崛起
貿易戰中,特朗普政府最大的關注點其實就是中國,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中國在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之前,在全球的出口額不及5%,到了2017年,出口份額將近15%,超過美國4%,超過德國5%。所以在世界貿易組織的框架之中,中國無疑獲益最大。在美國製造業和產業工人流失的情況下,中國卻在電子、汽車、通訊設備、裝配製造等方面,建立起了最具有競爭力的產業鏈,並且培養了大批專業的產業工人。
同時中國在高鐵及核能等高端產業也開始長足進展,而在信息業和人工智慧方面,國家和企業更是雄心勃勃。中國「一帶一路」的戰略布署,逐步挑戰著美國的海權和陸權,而以人民幣為結算的石油期貨開始運作,更是直接挑戰了石油美元。
在這樣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面前,特朗普比其他建制派更深切地感到了危機和壓力以及解決危機的迫切性。2017年12月18日,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首次確立中國是美國的戰略對立面,稱中國為競爭對手。中美建交以來所確立的戰略合作關係正式結束。中美的經貿關係是中美政治關係的基石,特朗普在中美貿易上的先出一棋,意味著他將開始重新建構中國和美國的政治關係。上世紀80年代中期,日本經濟如日中天,造成美國巨大的貿易逆差。美國開展貿易戰,迫使日本簽署「廣場協議」(Plaza Accord)。此後,日元大幅升值,日本貿易受到重創,日本經濟從此一蹶不振。中國應該借鑒歷史,運用智慧避免新的廣場協議。至於說中美關係已經處於「修昔底德陷阱」的困境,現在還為時過早。
關稅風暴
控制貿易赤字,特朗普的行動首先是在3月7日宣布將要對進口鋼材徵收25%的關稅,對進口鋁材徵收10%的關稅;3月22日,特朗普又簽署了對中國600億美元進口產品徵收關稅的備忘錄。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世界為之喧嘩。美國國內、華爾街、各大企業、共和黨大佬以及大部分經濟學家皆激烈反對。首先,人們認為關稅壁壘有悖於自由經濟的原則,其次一旦觸發全球性的貿易大戰,後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
美國前貿易代表麥克·弗若曼(Michael Froman)曾說,特朗普的執政團隊目光狹小,頑固地認定「貿易赤字意味著失敗,貿易盈餘則意味著獲勝」。無視服務業的盈餘而強調產業方面的赤字,並以此來衡量貿易政策的正確與否,這樣的認知,「恐怕還不及一個基本經濟學班上的學生。」
一意孤行的特朗普,對貿易赤字的理解確實有失偏頗,其表述亦有誇張之嫌,但是對於貿易赤字的態度和處理方式,卻是源自於特朗普的理念及個性。特朗普對產業工人、軍人及強者,一直有著一種特別的尊重。他是各位總統之中,最多次提及退伍軍人的一位,從競選到上任,一直如此。在組建內閣班子的時候,特朗普最先選定了他尊稱為當代巴頓的馬提斯將軍(Mad Dog Mattis)任國防部長,而他所任命的國務卿蒂勒森,則是一個人稱石油人(Oil Man)的德州佬,其行事風格及處理事端的方式,同特朗普一樣的強悍。蒂勒森在3月被解職,一方面是源於他與特朗普通兩人的觀點分歧,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源於兩人的個性衝突。
特朗普對產業工人的情感,與他長期從事建築業的經歷有很大關係。競選期間,他走訪鐵鏽地帶,與產業工人交談,並對他們作出承諾。這一半出於競選策略,更多一半則是出於他的真實情感。特朗普在許多場合都一再強調,「沒有鋼鐵就沒有國家」(No steel, no country),鋼鐵和製造業,是一個國家的象徵。對於實體工業的信念,使得特朗普對於產業工人懷有一種情結,這種情結裡面,是一種對於昔日輝煌近乎懷舊的眷戀。而這種眷戀,則為他重振美國的勃勃雄心,籠上了一種力圖挽救一個沒落帝國的悲涼之情。
然而,縱使對產業工人有著一腔情懷,特朗普首先是一個久經世事的精明商人。他的情懷和個性,大概會使他有決心和勇氣去挽救一個沒落的製造業帝國,但他商人的斟酌和計算,卻又會使他明了自身的處境。屈從於「一切都是經濟」這一信條,如果經濟因關稅而大受影響,特朗普一定不會堅持他的任性和蠻橫。
在特朗普一切的作為之中,人們其實最不應忘了的,是他作為商人的狡黠和精明和他高超的談判技能。弗若曼評論特朗普耿介於赤字與盈餘的狹隘含義,雖然有一定的道理,卻還是未能深刻理解特朗普的個性。白宮前幕僚長雷恩斯·普利巴斯(Reince Priebus)在CNBC的採訪中指出,特朗普一直是貿易不平衡的反對者,自上世紀80年代起就是如此。他這樣描述眼中的特朗普:他喜歡以強硬的姿態和條件開始談判,然後再從這一強硬的立場後退,慢慢達到其真正的想要到達的目的。綜觀朝鮮核武器事件,特朗普走的正是這一途徑:從一開始的嚴厲措辭和制裁,到最後接受談判的請求。在這一次對鋼鋁徵稅這一問題上,他也是首先宣稱在全球的範圍內徵稅,再與歐盟、加拿大和墨西哥進行單獨談判。同樣,特朗普也並不想和中國開始貿易大戰,他所希望的,依然是將中國逼到桌面上進行單獨談判。
經濟學家兼白宮全球貿易專家彼得·納瓦羅一直認為,寬鬆的貿易政策使美國成為這個星球上「最自由」的貿易者,但同時也使美國成為撲克桌上最大的倒霉蛋。其他國家幾乎可以免費進入美國的市場,而美國卻必須為出口的原材料、成品和食品支付費用,所有這些都變相懲罰了美國工業和工人。
雖然特朗普政府從來不是真的要打一場貿易戰,但他的政府卻是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衡量如果貿易戰真的開始,美國是否有能力支撐,是否能夠獲勝。首先美國本土的資源和自然條件、本國的產能和消費,在貿易戰之中至少能夠幫助美國渡過一段艱難時期;其次,根據白宮的調查和計算,如果鋼材真的加價,落實到每一輛汽車上的成本大約只有175美元。而農產品如果受限,特朗普政府也一定會採取政府貼補的方法,減少農業工人的不滿。同時,我們也不能低估美國民眾的愛國熱情,正如在二戰中,一旦政府需要,美國企業可以做到不計利潤、不計成本地日夜生產軍火。在國家利益的面前,美國民眾的情緒也許反而會成就特朗普收穫更多的民意和選票。
現有的經濟格局,包括世界貿易組織(WTO),都是美國一手建立的。然而在過去的二三十年中,特朗普認為,全世界的國家都在利用甚至是濫用這一秩序和格局,而美國則漸漸成了這一秩序的受害者。貿易赤字這一紛爭之中,特朗普雖然打心底里不喜歡赤字這個字眼,卻並不是拘於僅僅消除赤字這一目標。他所要的,是打破和改變現有的經貿格局,並且一勞永逸的解決貿易不平衡問題。建立一種如特朗普在許多場合不斷強調的,雙邊的、互惠的貿易(Reciprocal)。
特朗普白宮現在彷彿進入了一場高風險的撲克遊戲,沒有人能夠準確預測結果。但美國確實握有上手之牌。而白宮已再次表明它希望打破現有經濟格局,為美國的公司和產業工人贏得更多裨益。
中期選舉
特朗普今日所做,確實也是瞄準了11月的中期選舉。他的關稅政策雖然遭到共和黨的質疑和反對,卻在民主黨中贏得讚賞一片。民主党參院領袖查爾斯·舒默(Chuck Schumer)3月22日高調宣稱,「在大多數事情上我都不同意特朗普的意見,但是這一次我要給他一個大大的讚賞」。特朗普似乎從來也沒有像今天一樣受人歡迎,而他也深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如當初競選時一樣,正在為共和黨在鐵鏽帶的深藍州爭取到更多的選票。因為這一次,他給予產業工人的,是要將其承諾付諸現實。
從某種意義來說,鐵鏽帶工作的流失已經不可逆轉。即使鐵鏽帶的工廠,由於特朗普這次的努力得以重建或恢復,但是重新創造的幾百個就業,也許意味著在其他領域——比如波音流失幾千個工作。然而商人的特朗普在政治方面也依然會作考量,鐵鏽帶的製造業具有一種象徵意義,其對於民眾的感召力可以遠遠指向美國工業興盛的年代,喚起民眾的那種自豪和眷戀。所以這種象徵意義,在政治上的份量,要遠大於它在經濟上的份量。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特朗普的舉動吸引了民主黨人的支持,而不是在他的黨內人士。許多共和黨人認為,上周五生效的鋼鐵和鋁的關稅以及即將對中國徵收的關稅,可能對美國經濟造成更大的傷害,而非受益。他們更擔心2017年年底成功進行的稅改效益,會因此而被削弱和淹沒。不過,特朗普似乎相信他可以同時取悅兩個陣營。
繼去年12月共和黨在阿拉巴馬州的參議員特別選舉失勢以後,3月13日,共和黨在賓州第18選區的國會議員特別選舉中又失一票,使其局勢顯得更加嚴峻。2016年大選時期,特朗普在賓州優勢獲勝,而在第18區贏得的選票更是比希拉里多出了20%。此次獲勝的民主黨新星康那·蘭姆(Conor Lamb),曾在海軍服役,贊成擁槍,反對偏左的民主黨眾院領袖南茜·佩洛西,在背景與觀點上實際更接近於共和黨。失去第18區,對共和黨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因為改變策略,放棄極左路線的民主黨,對於共和黨來說,才具有真正的威脅。
特朗普主義
特朗普最初參加競選,在世人看來彷彿是不甘寂寞的商人去參加一場真人秀。媒體一邊揶揄,一邊津津樂道;民眾一邊品頭品足,一邊好奇難抑。在民眾的驚惶失措和媒體的忿懣仇視之中,特朗普搖搖晃晃地上任施政,卻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屢屢驚異著美國,驚異著世界。
特朗普的目的不僅是中期選舉,如今他已經在開始為連任造勢。他確乎是想要將他的信念和理念貫徹實踐。然而,特朗普即使有勇氣和決心,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政治資本去實施他的理念。他所面對的是華爾街、大企業和焦慮的民眾。大部分共和黨人,包括他新任的經濟顧問庫德洛,都是堅定的自由貿易者。如果經濟因為關稅而不振,股市因為恐慌而下滑,鐵鏽帶的產業工人也無所收穫,特朗普不僅沒有可能實施自己的計劃,沒有可能連任,共和黨也會輸得一敗塗地。然而假如特朗普已經在他的第二任任期,那麼世界對他的所言所行就需要小心,因為以他的個性,特朗普也許會孤注一擲。
反觀中國,卻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靈活性,來不斷發展中國的經濟。貿易戰並不可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固然悲壯,而古人之「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之上策」則更具智慧。更加開放和自由的市場,對中國的經濟也許具有更大的促進作用。只要有足夠的耐心,更加完善的機制,在一場即將到來了新秩序中,中國就會佔足優勢。
特朗普之所作所為,始終是在跨越民主黨和共和黨兩黨的理念和主張。2017年年底的減稅是共和黨人一直希冀的,而今日之增收關稅卻又是民主黨人所夢寐以求的。世界一直疲於解讀特朗普:民粹主義者?保守主義者?抑或是關稅壁壘主義者?猜測紛紛,莫衷一是。特朗普的施政方針和措施,無視各經濟學派的觀點和忠告,毫不在意地跨越兩黨的理念和信念,其關注點只在於「一切以美國利益為上」。在對特朗普的漫天討伐聲之中,也不乏許多聲音在說:「特朗普就是他自己」,「讓特朗普成為他自己」。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人們會說,這就是特朗普主義。
強勢的鷹派,新保守主義者為主的內閣,是否能為特朗普保駕護航,推動他的種種政策與措施,也許關係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我們尚無法預測這個可能到來的時代對世界來說是好是壞,但是,無疑它將成為現代歷史中重要的一頁。■
(作者 楊大巍 薛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