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該死，為什麼警察沒救成她？聖地亞哥一起兇殺案的背後

45歲的聖地亞哥女子納哈爾·康妮·達卡（Nahal Connie Dadkhah）死在了Rancho Peñasquitos公寓內，而她本不應該死。

警察沒有救她

6月14日晚7點左右，達卡的一些鄰居目睹了一名男子大喊大叫並使勁敲打她的門。他們擔心甚至害怕，公寓大樓內的很多人紛紛打電話給聖地亞哥警方報告。幾個目擊者說，達卡門口的那個人似乎喝醉了，很生氣。他們說他拿著一個玻璃瓶。

但是警方沒有立即回應。

一個小時後，更多的報警電話打來。這次鄰居們報告說，這名男子已經闖入了達卡的公寓，其中一人說她甚至聽到了達卡住所內的打鬥聲。

這些呼叫促使調度員升級了呼叫的優先順序。

文件顯示，從接到第一個報警電話到警察抵達公寓，過去了大約1小時40分鐘。

當警察出現時，天已經黑了。鄰居說，警察帶著手電筒和一隻警犬。她說，警察敲了敲達卡的前門，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她看到警察將手電筒指向公寓，一名警察正在打電話，但她的門窗都關著，她聽不到太多聲音。

來了大約15分鐘後，晚上9點左右，警察就這麼離開了。

鄰居說，他們從來沒有看到入侵者出去。一名害怕的鄰居想知道警察為什麼離開，所以她撥打了聖地亞哥警察局的非緊急熱線。一名警察告訴她，根據目擊者對嫌疑人的描述，已經知道這名男子是誰，並嘗試過聯繫公寓內的人。他還說那個男子就住在公寓里。鄰居說，警察告訴她，如果她再次看到該男子，就直接報警，不要與他有接觸。

過了大約12小時後，6月15日上午8點30分左右，有人報告了達卡的死訊。

公寓大樓的一名居民說，她聽到一名男子要求外面的鄰居撥打911，因為他的「女友」沒有呼吸。

當警察趕到時，他們看到達卡上半身有外傷跡象。犯罪嫌疑人帕里什·錢伯斯（Parrish Chambers）仍在她家裡，他立即被捕並隨後被指控犯有謀殺罪。錢伯斯目前以不可保釋的身份被拘留，他對謀殺指控不認罪。

縣法醫辦公室尚未確定達卡的死因。

「我仍然非常生氣和失望，」鄰居說。「警察來這裡是為了保護我們，我覺得他們並沒有盡一切可能去救她。她本不應該死。」

未能預防的犯罪

警方稱錢伯斯是公寓的「常客」，但沒有描述錢伯斯與達卡的關係。

一位密友說，錢伯斯大約兩年前通過一個熟人認識了達卡，他們在一個自願參加的組織參加了集體治療。51歲的香農·瓊斯（Shannon Jones）是達卡15年的老朋友，他說，達卡從未與錢伯斯約會，但錢伯斯仍會時不時出現在達卡的家門前。「他從來都不是她的客人，」瓊斯說。「她很害怕，無法讓他離開。」

瓊斯和幾位鄰居作證說，錢伯斯對達卡有過施暴的歷史。一位鄰居說，兩到三個月前，當她在達卡公寓外的人行道上看到錢伯斯雙手掐住達卡的脖子時，她報了警。「我很害怕，」鄰居說，「因為我感覺，『這傢伙會殺了她。』」

地方檢察官特里莎·阿馬多爾（Trisha Amador）表示，這起謀殺案包括70頁關於暴力的歷史，以及涉及錢伯斯和達卡的先前報警。

根據法庭記錄，錢伯斯於1986年至1991年結婚。在結婚大約一年半後，他當時的妻子獲得了一項限制令，因為她聲稱他在一次爭吵中兩次打了她的臉。

檢察官還說，錢伯斯在2020年被判犯有破壞公物罪，被判處緩刑，並被命令遠離該案的受害者達卡。

聖地亞哥警官協會主席賈里德·威爾遜上個月表示：「我們並沒有真正進行大量的預防性警務或巡邏。這對我們的社區和社區信任真的有害。」

如果錢伯斯能早點被關入牢中，或者能被嚴格執行禁令遠離達卡，她本不應該死。

不敢進門的警察

聖地亞哥警察局拒絕討論此案。在上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採訪時，他們為警方的反應辯護，稱警察「根據當時的信息做出了最好的決定……」。

在警方關於這起兇殺案的初步調查中，稱他們在6月14日嘗試了「各種通訊方式」聯繫達卡和錢伯斯，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因此也無法確認發生了犯罪。並且記錄顯示錢伯斯在達卡家中有通話記錄，警方認為這名男子住在公寓里，這是他們決定不進去的一個因素。

「當強行進入某人的家時，我們要遵循最高法律標準，」警方說。因為如果強行進入並對一個將鑰匙留在裡面並闖入自己家並大量使用武力的可憐人做出錯誤決定，或者上帝禁止警察使用致命武力，將會有很多困難向該主管和那些官員提出的問題。」

「你必須在法律和戰術上小心翼翼。因為如果警察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進去並使用了大量武力，或者使用了禁止的致命武力，那麼就會對那個主管和警察提出很多棘手的問題。」

警察通常需要合理的理由和搜查令才能進入房屋，特別是在他們正在調查犯罪時。但是專家說，在緊急情況下，例如有人處於危險中的緊急情況，警察不需要搜查令就可以進入家中，尤其是在生命可能處於危險之中時。

聖地亞哥大學法學院教授凱文·科爾（Kevin Cole）和托馬斯傑斐遜法學院教授史蒂夫·塞梅拉諾（Steve Semerano）說，警察有時在決定是否進入房屋時會很謹慎，因為他們想確保自己不會非法進入房屋。否則他們可能會被起訴。

但他們認為，根據鄰居關於騷擾和入室盜竊的報告，這起案件中警察有正當理由進入達卡的公寓。

可是「投鼠忌器」的警察選擇了他們認為對他們「最安全」的處理方式，如果警察到達後能進入家中檢查，她本不應該死。

緩慢的出警速度

一位鄰居說，她在晚上8點左右報警說有人闖入——她說她看到那名男子打碎了玻璃推拉門，然後走了進去——40分鐘後她再次詢問警察為什麼還沒有趕到。

記錄顯示，一開始來自鄰居的報告是作為優先順序2級發送的。2級呼叫包括干擾、非法侵入等，警察部門規定是在27分鐘內響應，但現在通常需要大約兩個小時。

在第一次打電話後大約一個小時，鄰居報告了闖入事件，該事件被升級為優先順序1級，這包括正在進行的盜竊和一些嚴重的重罪，例如虐待兒童等。1級呼叫的目標是在14分鐘內響應，但目前的等待時間接近40分鐘。

在呼叫升級為1級呼叫後約40分鐘，警察出現在達卡的門口。

警方說在第一個小時內沒有派出任何警員，因為這被認為是較低優先順序的事件，並補充說這樣的電話可能會累加。在事件升級為1級後，警察們才會聚集在一起收集資源，包括還要討論使用不太致命的武力選擇。

對14年來城市文件中記錄的警方響應時間的審查表明，上一財年，聖地亞哥警方的響應時間達到十多年來最長。

除了致命槍擊等最緊急的0級呼叫警察仍能在幾分鐘內處理，所有其他呼叫類型的響應時間已遠遠超過該部門的標準，包括關於喧鬧派對、受傷動物、違規停車和其他更輕微事件在內的3級和4級呼叫報告。

警方表示，過長的響應時間會影響公共安全以及警察與社區成員之間的關係。沒有及時趕到的警察可能會錯過制止犯罪的機會。漫長的等待可能會危及證據收集，使案件更難偵破。

但是聖地亞哥警長傑弗里·喬登（JeffreyJordon）說：「我們不希望警察走捷徑，為了響應電話，讓他們或其他人的安全受到倉促決定的威脅。」

如果警察能更及時的趕到，達卡本不應該死。

問題在哪兒

沮喪的警察部門正努力應對自2009年以來最嚴重的人手短缺問題。在2022財年，超過230名聖地亞哥警察離開了該部門——比前一年增加了52%。這是該部門十多年來所看到的最高離職數。該部門失去了巡邏人員和警察、經驗豐富的兇殺案調查員、碰撞重建專家、特警人員、K-9 處理人員、培訓人員和警察直升機飛行員……根據人員配置報告，該部門有2036個預算職位，只剩下大約 1570名全職警察。

現在，超過三分之一的聖地亞哥警察在該部門工作時間不到五年或更短，這些新警察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處理複雜情況。

在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殺後，抗議者呼籲全國各地的警察部門表現出更大的責任感和透明度。

在過去的幾年裡，警察在與公眾接觸後被要求報告的數據越來越多。這些要求都是為了提高問責制和透明度而制定的，雖然許多警察領導人支持這些改革，但它們可能非常耗時。這包括按《種族和身份分析法》等州法規定，加州的警察機構要記錄他們攔截的人的信息，包括性別、種族和被攔截的原因等。還需要更徹底地報告使用武力的情況，並記錄隨身攜帶的攝像機鏡頭等。在聖地亞哥，擬議的一攬子政策，例如通過公平社區待遇條例（或 ProTECT）防止過度警務，將嚴重限制警察何時可以攔截和搜查人員。

離開聖地亞哥警察局的警察中有超過四分之一去了其他執法機構，許多來自聖地亞哥的警官表示，他們喜歡較小的郊區部門，那裡的問責呼聲可能會更小。

這種情況不止發生在聖地亞哥警察局，在 2021 日曆年，聖地亞哥縣治安官部門失去了252人，其中一半以上選擇退休，這是五年來的最高數。今年到目前為止，已有200名治安官離開。

失去了民眾信任的警察選擇了去相信他們的地方，而失去了警察信任的民眾則將陷入無人執法的危險境地。

達卡本不應該死，可是警察卻沒救的了她，究竟是誰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