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衝進學校殺死女兒同學：你以為的保護，正把孩子推向絕境
2018年9月19號。周三。
浙江瑞安一所小學四年一班的英語課上，同學們正在排隊交作業。
女生小藝不知說了句什麼，站在她前面的男生小葉轉身一揮手，打在了小藝眼睛上。
——沒有人會想到，這一拳，要了小葉的命，也毀了兩個家庭。
被打的小藝當時眼睛就不舒服，流眼淚。不過閉目休息了幾分鐘後就好了，不再流淚，也沒有腫。
班主任找兩個同學問話。
小藝說自己無緣無故被打。
小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班主任讓小葉向小藝道了歉，並跟雙方家長說了這件事。
小藝的爸爸林某說：女兒被打得不是很嚴重，臉上看不出來，只是眼角有一點點淤青。
他聯繫了男生小葉的媽媽，要求小葉在班級公開道歉。
他覺得「一方面是對她兒子小葉的教育，另一方面，也希望借這次機會，下次不會有其他同學欺負女兒。」「因為小藝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
但第二天放學後，林某問小藝，小葉有沒有道歉。
小藝說「沒有，就是過來說了下。」
林某很生氣，打算殺了小葉。
後來他說，為了讓女兒不受欺負，其實當時想過兩個想法，一個是直接殺了小葉，另一個是買些水果到女兒的班級分給同學們，讓大家不要再欺負女兒。
最後，他選了殺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殺人需要刀。他想買一把殺豬刀，但連去了三家店「要一把殺豬殺羊的刀」，都沒買到，只買到了一把美工刀和一把水果刀。
買好刀後，林某自知將來可能不能陪女兒了，帶女兒去理了發，看了電影。
他告訴女兒，自己準備殺了小葉。
女兒哭了，勸說不要殺。
但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他帶著兩把刀去了女兒學校。
當時女兒班級正在舉行降旗儀式，所有同學在班級里原地站立。
林某走進去，從後門叫走了小葉，把他帶到衛生間，揮刀相向。
他後來說，當時小葉想跑，也曾呼救、求饒，說「XX爸爸，我再也不敢了。」
但林某已經喪失理智，又猛戳了孩子很多刀。
小葉的爸爸說，孩子在喉嚨被割開、倒地血流不止的時候，其實還有意識，而林某依然指著孩子在罵。
葉爸爸痛苦不堪，說「一想到那個情節，我就受不了」「我的孩子當時會有多痛，有多怕」。
降旗儀式的音樂巨響，淹沒了衛生間的聲音。
到孩子們發現時，小葉已經滿身是血趴在地上，林某則坐在一邊抽煙。
36歲的林某在尖叫聲里，冷靜地掏出手機報了警，洗了洗手，抽著煙等警察。
而小葉被送到醫院，全力搶救無效，不幸離世。
還不到10歲。
5個月過去了，小葉的遺體一直沒有火化，他爸爸也一直住在殯儀館。
兩天前這個案件開庭審理。
林某承認殺人，並講述了事發經過。
小葉爸爸看起來像老了十幾歲，他說，只求讓林某死刑，立即執行。
林某在法庭
真是揪心。也真是唏噓。
一次小小的糾紛，兩個毀掉的家庭。
其實整個過程里有無數轉機：如果小葉沒有揮出那一拳，如果第二天他公開道歉，如果林某有哪怕一點點理智，如果……可惜沒有如果，事情一步步走向了最壞的結果，無可挽回。
而我們在唏噓之餘，更該思考：為人父母，到底該如何保護我們的孩子？
畢竟人世叵測，誰都難免遭遇意外。
我們的孩子，都可能是被無辜欺負的小藝，也可能是被嚴厲懲罰的小葉。
細看整個案件，有兩個醒目的爸爸，他們都深愛孩子，也都想護孩子安好。
但他們都沒做到。
先說小藝的爸爸林某。
他當然是錯了，大錯特錯。
他想保護女兒，卻給了女兒最大的傷害：
- 出了這麼大的事，一個10歲的女孩心理能不能承受？
- 她還能不能回學校上學？她將面對同學和老師怎樣的眼光？
- 可能確實不會有人欺負她了，但還有人敢靠近她嗎？
- 她未來的一生，可能將永遠失去父親，她該多麼痛苦和糾結？
- 她該用什麼心情想起她的爸爸？愛？恨？悲痛？自責？後悔？內疚？
不堪設想。
可怕的是，我看到還有網友為這個爸爸鼓掌，說「偉大的父愛啊」「如果我女兒被欺負，我也這麼干」。
請問哪裡偉大了？別說偉大，他根本不配做父親。
為人父母，想保護孩子，其心可憫。
但在你想伸出手保護她時，難道不該想一想嗎，你的行為是保護了孩子，還是給了孩子更大傷害？
明知後果，卻無法自控。因為自己的不理智，把女兒推向無底深淵，讓女兒一生都活在痛苦裡。
這到底是在護孩子，還是在害慘孩子？
這種人，配做父親？
一個人，沒有基本的理智和智慧，是不可能保護好孩子的。
我堂哥家有一兒一女，他說，養兒子和養女兒真的不一樣，兒子可以大膽放出去，但女兒就各種不放心，總覺得她太嬌弱、太容易受傷。
他女兒四歲時，有次鄰居一個七八歲男孩故意把她推到了雨後的小水坑裡，弄得她一身一臉泥。
女兒回家，哭得又慘又可憐，堂哥一看，也是怒從心頭起。
他拉過熊孩子，說你自己在水坑裡站五分鐘。
熊孩子害怕，乖乖站過去，鞋都濕了。
堂哥說，這是第一次，如果有第二次，你在裡面趴十分鐘。
教訓完，堂哥回家，想想又覺得倆孩子整天一起玩，要是熊孩子心裡記恨，偷偷使壞也不行。
第二天，他又帶著女兒和男孩一起玩，讓男孩多照顧點妹妹。
男孩背著妹妹跑來跑去，玩得很開心。
堂哥回頭就買了一個大玩具給了他，明明白白說：欺負妹妹，我就收拾你，對妹妹好，我就獎勵你。
男孩從那以後就對堂哥女兒特別好。
父母該怎麼保護孩子？我覺得堂哥的做法是個榜樣。
據說小葉不是傳說中的熊孩子。
但他打小藝的那一下，不管是不是故意，確實是引爆悲劇的根源。
他也許只是有一點點錯，但為了這點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想來小葉的父親，心裡也有許多追悔吧。
如果早知如此，他一定會多囑咐孩子，千萬不要欺負同學，做錯了事要認真反省、認真道歉……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
拋開小葉不說。
其實孩子往往是不太懂社會規則的。是非觀弱，自控力差，好奇心強，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事。
新聞里隔三差五有熊孩子出沒，而因為一點小錯，受到巨大懲罰的太多了：
- 因為破壞了舅舅的限量版手辦，被打成骨折的。
- 因為在公交車上搗亂，被乘客小夥子一頓暴打的。
- 因為在去美國的飛機上鬧事兒，結果飛機一落地全家就被驅逐出境的。
- 因為閑著無聊，放火燒了路邊27萬的車，農村父母傾家蕩產賠償的……
往往，在孩子沒闖出大禍時，家長都意識不到自己教育不到位、孩子有問題。
很多父母都會犯兩個錯：
一是總覺得自家孩子霸道點不是壞事，起碼在外面不受欺負。
二是總覺得「我家孩子是好孩子，就算犯了錯，也一定是無心之失，沒什麼大不了」。
豈不知，很多時候，你覺得事小，被冒犯的人卻接受不了。
最後要麼孩子承擔後果，要麼你替他買單。
而這個單，搞不好還很大，你可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你之前所以為的撐腰，其實都是無知的縱容和坑害，是在以愛之名，把孩子推下懸崖。
所以，每個父母都必須有一個明確認知：
這世界總有兇險叵測的事，有戾氣衝天的人，我們好好做人做事，還難免被垃圾人無辜傷害，如果再有所放肆，就很難說會遭多大的殃，倒多大的霉。
然後，你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教育孩子12個字：遵守規則，與人為善，不做壞事。
父母是把孩子和世間兇險隔開的保護神。
而這種保護，絕不僅僅是防止他磕了碰了著涼了，不是在他受欺負時出手相助。
而是讓他成為一個懂規則、有教養、能為他人著想的人。
這樣，他才能在獨自面對世界時，最大程度地免受傷害，一生安好。
作 / 者
李月亮。高人氣專欄作家，新女性主義者，紮實寫字的手藝人。以理性和智慧陪萬千女性成長。新書《婚戀心理學：愛過你不如愛著你》熱賣中。微信公眾號：李月亮。新浪微博：李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