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空：華人應該支持Andrew Yang嗎？

去年12月我到紐約參加亞裔社團聯合歧視紐約市長白思豪試圖「改革」特殊高中的新聞發布會，隨後受華人社團之約，去介紹一下亞裔申訴哈佛大學的抗爭。在得知出來競選美國總統的Andrew Yang也參加同一個活動之後，我當時心情很複雜。

首先，我一直在鼓勵華人參政議政。看到有華人出來競選總統，我是很高興的。但是，作為經歷過毛時代災難的我，卻極不認同他的主要政治理念。他所提出「人工智慧將促使人類大規模失業，需要給每個成年人每月發一千美元的建議」的競選綱領實際上是看到了一個真實的科技挑戰，卻給出了錯誤的解決方案。其實，人類的自動化從發明蒸汽機就開始了。這些科技的發明其實是提高了生產效率，使人類有了更多的休閑時間，從以前的每日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到今天的每周五日，每日工作八小時的工作制。人類每發明一項創新，就不可避免地消除傳統行業的一些工作機會，而同時創造出新興行業的更高效就業崗位。人工智慧也會起到同樣的作用。美國失業率累創新低的事實就不支持楊的主要論據。而他提出的給每個成人每月發一千美元的做法實則是共產主義者的一個翻版，養懶漢。無法解決美國社會不少人濫用福利，乃至用其去吸毒的問題。

在這種相互矛盾的心情之下，我要求這次活動的主持人，在我參加這次活動時，不要安排我與Andrew Yang見面，也不要合影。同時，在我進行講演的時候，基於對華人同胞參政議政的尊重，我沒有發表任何一句批評Andrew Yang的言論。我之後一直以這個不干預的原則處理Yang 的總統競選。

然而，就在今年三月初，我驚奇地在微信里看到Andrew Yang於2018年9月18日發的兩條Twitter:

「For the record I think the lawsuit accusing Harvard of discriminating against Asians is misplaced. Schools should be about to consider different factors to achieve various goals. Asian are 23% of the entering class – a new high-water mark.」

他明確反對亞裔起訴哈佛歧視亞裔。另一條更為惡劣:

「We have to broaden our notion of merit – if we were to go strictly on test scores Asians might be 42-73% of elite students as they are at Berkeley and Stuyvesant. That doesn』t serve the school, society, or even Asians optimally. Test scores and grades aren』t character or worth.」

他明確支持對亞裔孩子的就學設定上限比例進行封頂。並鼓吹迎合藤校對亞裔孩子的種族刻板印象，認為亞裔孩子都是只會讀書考試的書獃子。

看到這兩條Twitter，我聯想到了亞裔參政維權過程中的一幕幕場景。

從2006年李簡申訴普林斯頓大學等藤校，到我們2015年申訴哈佛這10年間，一直沒有亞裔議員出來支持亞裔受歧視孩子，為他們發聲。 在2014年加州SCA5 提出的時候，幾位亞裔州議員在小組投票時沒有絲毫猶豫，就投了支持票。直到以華人為主體的亞裔紛紛組織草根組織，走上街頭，大聲抗議之後，他們才改弦易轍，表示了不支持。 2015年，我們聯合了64個亞裔組織聯合申訴哈佛大學對亞裔孩子的入學歧視。我們滿懷希望地幻想著幾位亞裔國會議員會為我們出來站台，發表支持性講演。經過朋友溝通聯繫，僅僅是孟昭文會見了我們。她並在不同的場合批評了哈佛的歧視。但在5月15日的新聞發布會這個最重要的場合，站出來給我們助陣的確是白人共和黨議員：Dana Rohrabacher。這位非亞裔議員早在1989年就支持亞裔申訴哈佛。

2015年夏天，《經濟學人》雜誌副主編問我：為什麼近幾十年你們亞裔的民選官員（議員）沒有出來為亞裔孩子的平等教育權益抗爭？而是你們這些家長自己站出來呢？

她的這句問話，促使了我對亞裔參政議政方式進行了深刻的回顧和思考。我詢問了不少華人同胞。根據和他們的交流，我總結出華人參政議政一直還停留在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出錢拍照階段

長期以來，很多華人把對政治候選人的支持當作了一個拍照的機會。他們參加這些募捐活動，從不過問這些候選人的政治主張，也從不向這些政治候選人提出施政要求。交錢、拍照、吃飯。把照片拿到家中作為個人身份地位的擺設。

第二階段：選亞裔露臉、爭光階段

這主要是由80：20促進會在1998年開啟的。每次總統大選，80：20促進會都要給總統候選人發個問卷，要求總統候選人承諾委任一定名額的亞裔部長。 喜歡身份政治的民主黨候選人紛紛答應了。而不主張身份政治的共和黨候選人都沒有答應。所以80：20促進會在幾次總統大選中都支持了民主黨候選人。其骨幹王顯邦先生在一次聚會中驕傲地聲稱：通過80：20這十多年的努力，亞裔80%選民都支持了民主黨。

華人參政議政這兩種模式的最主要缺點就是在自己投票和捐款的時候從不向這些政治候選人提出施政要求，不要求政治候選人維護華人的合法權益。這些政客在當選之後，根本就沒有意識或責任維護或爭取華人社區的合法權益。

這也就是亞裔孩子二十多年來飽受歧視的原因：亞裔在選舉亞裔議員的時候，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們維護亞裔孩子的平等教育權益。他們在當選之後就依照民主黨黨章進行投票，支持了對亞裔孩子種族歧視的平權法案。也是同樣的原因，在我們申訴藤校的時候，亞裔聯邦議員都沒有站出來參加我們的新聞發布會，堅決支持我們的。

看到Andrew Yang發的這兩條Twitter，聯想到這二十年亞裔孩子飽受歧視，沒有亞裔政治家出來撐腰的悲慘經歷。我深深地感覺到亞裔和華人參政議政不能再停滯在拍照、露臉的階段了。華人要真正提高我們在美國的政治地位，我們參政議政就應該走上另一個台階：

第三階段：根據候選人政治主張和華人權益投票、捐款階段

理智的華人及亞裔選民應該名正言順地向政治候選人提出維護本族裔合法權益的政治要求，根據其政治主張進行投票或支持。我們應該只支持那些維護我們族裔合法權益的政客，而不是根據面孔、膚色或拍照機會來捐款和投票。這也是美國民主制度的基本運行規則。看看非裔、西裔等其他少數族裔，都利用美國選舉的機會，向政治候選人提出政治要求。

基於這個理念，我無法再保持沉默，於是在微信群里聲明：「我以個人的名義呼籲大家不要支持Andrew Yang這樣犧牲亞裔孩子平等教育權益的候選人，就是要在華人社區樹立一股正氣：我們只應該支持維護亞裔和華人正當權益的候選人，而不是根據膚色來投票或捐款。只有樹立了這股正氣，亞裔的平等權利才不會再次受到侵犯。亞裔才能在美國社會真正站立起來！」

在我發出這個微信聲明之後，有Andrew Yang的熱心支持者問我：你是不是對亞裔候選人太苛刻了？為什麼對其他總統候選人沒有提出這個要求？其實，我提出的標準適用於所有政治候選人。我在提出微信聲明的同時已經指出：如果Andrew Yang要尋求亞裔社區的支持，他需要向亞裔社區就反對亞裔教育維權誠懇道歉。如果其他政治候選人來華人群里拉捐款或支持，我肯定會提出同樣的要求。我並沒有對亞裔候選人有任何苛求。對我來說，是否維護亞裔孩子的平等教育權益，是我們考核一個政治候選人最重要的試金石！

在我提出以上主張之後，個別挺楊的骨幹分子對我撰文進行指責，還攻擊我們為亞裔孩子爭取平等教育權益的義舉。對這幾個近年來一直在反對我們申訴藤校的極左分子來說，他們挺楊是為了支持他的極左政治理念。他們的文章無疑暴露了他們為了忠於某黨黨章，不惜犧牲亞裔孩子平等教育權益的真實立場。我對他們維護亞裔孩子平等教育權益從不報有任何幻想。

在此，我更希望於大多數持溫和立場，還有那些曾經支持過我們教育維權的華人朋友們：摒棄那種「選亞裔露臉、爭光」的落後參政模式吧！在你們支持Andrew Yang之前，應該理直氣壯地質問他為什麼要支持藤校歧視亞裔孩子；應該理性地判斷Andrew Yang的政治理念是否符合亞裔的切身利益；並勇敢地要求他維護亞裔社區，包括亞裔孩子的平等教育權益。 就連沒有投票權的非法移民，都敢到聯邦眾議長Nancy Pelosi辦公室去要DACA 的權益？我誠摯地希望你們有這樣的勇氣和義務！

亞裔教育維權的經驗表明，只有大多數華人都根據候選人政治主張和華人權益，而不是僅僅根據面孔進行投票、捐款，華人在美國合法權益才不會被那些不在乎華人利益的政客所漠視或葬送，華人在美國的政治地位才能夠得到真正地提高！！！

—註：本文目的是在於鼓勵華人社區提升參政議政的理性和質量和維護亞裔孩子的平等教育權益，而不是針對某個別候選人。也是對近來個別楊粉文章中對我的立場的扭曲做出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