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娓娓:美國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看過北美崔哥的一段脫口秀說:
好好的一個中國人,在國內時嚴肅著呢,一出國就變了,逮著誰跟誰笑。和人笑還不夠,見著小貓小狗也開始笑,就跟多善良似的。走進電梯里,那麼小的空間,居然和陌生人對眼睛,還裝著禮貌地打個小招呼,所有這些所作所為,都不屬於我們中國人這個人種,都是徹頭徹尾的裝B。
前MTV中國首席代表李亦非女士感慨地說:「回國後好久才能適應,才能見到陌生人不對眼睛,不打招呼,不笑,裝出冷漠或者猙獰的面孔,才能回到我們中國人的軀殼裡」。
我在美國的三個兒子,即便是和我在電話里吵架甩髒字,掛電話時也要走形式地說一句,「love you, Dad. ( 愛你,老爸)。連我的美國僱員,如果好久沒打電話了,也會假惺惺地來一句,「Love you, Boss.」 (愛你,老闆。)
……
在西雅圖機場我看到一個金髮小女孩,也就五六歲吧,百無聊賴地拉著媽媽的手,無可奈何地跟著;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讓她滿臉倦容,不斷地打著哈欠。可是,當她突然看到我一直在注意她時,在目光交錯的一剎那,她那打了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臉上馬上綻放出笑容,直到我也沖她一笑,目光移開她的目光,她才又開始繼續她的哈欠。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都知道下意識地對陌生人展現自己的微笑美好和燦爛。這是出於對我的尊重嗎?還是為了保護她自身的尊嚴?
……
崔哥的話,總是能讓我深有感慨,又啼笑皆非。他說的很多事,都是我們這些生活在美國的華人所熟知的生活細節。
美國人友善,對任何人都是,但要問我美國人好人多還是壞人多,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能以我的切身經歷來告訴大家,大多數美國老百姓,都是善良的人。
腿受傷時在美國處處感受到溫暖
2012年秋季,我們在紐約朋友的森林裡打獵玩,我從打獵吉普車上被甩了下來,臉著地,搓了一段路,到現在還有一塊明顯的印疤痕,腳踝受傷骨折,中國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好好養著」,我成了客串殘疾人。
受傷的頭三個月里,一直在美國,那是傷勢最嚴重的時候,到哪裡都要拄著拐杖,很不習慣。但周圍那麼多陌生人,給我的體貼和周到讓我很感動,謝謝這些周到的貼心,殘疾人在路上也么有那麼的困難。
有一次,我從皇后區坐地鐵去曼哈頓辦公室處理點公事,還在地鐵上就發現有人一直跟著我,不遠不近,但總是看得見這個人。剛開始我有些些害怕,以為是壞人。但仔細看過之後,發現這個人不像壞人,而且青天白日之下,在公共場合,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所以好奇心戰勝了膽怯心,就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終於我到站了,下車之後上台階,這個人馬上沖了過來,扶著我說:你行動不便,又獨自一人出門,我就一直跟著你,看你是否需要幫助。
我頓時又感動又慚愧,人家那麼熱心想幫我,我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上完樓梯,我說我的辦公室就在前面,多謝他的幫忙,也請他有事的話儘管去忙自己的事。
他還不放心地說,不要緊,可以送我到辦公室。
在我百般感謝並表示沒有大礙之後,他才離開。(大家不要以為他是想追求我哦,他並未透露出這種意思,而且也沒有問我電話號碼。)
新年裡那永生難忘的那10美元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雖然只是10美元,但每一次想起,都會讓我感覺很溫暖,也給了我一個幫助別人的美麗的理由。
那是多年前新年裡的一天晚上。
朋友約好一起到新澤西州吃晚飯,當時正下著雪,他們開車到紐約接我不方便,從這個方向去的人只有我一個,沒有順風車,於是我打算乘火車前往。紐約的冬天,天黑得很早,5點已經全黑了。我換好衣服,也順便換了一個包,先從皇后區坐地鐵到曼哈頓轉車。
快到曼哈頓時,我才突然發現,因為換包和衣服,除了地鐵月卡外,我沒有帶一分錢,也沒有帶信用卡。天啦?怎麼辦?倒回去拿錢?已經離家遠了,倒回去會耽誤很多時間,朋友們都在等我。我很懊惱,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到34街,Penn station 下車了。到底該怎麼辦呢?乾脆不去了?總不能這樣就打退堂鼓吧?這好像不是我的性格,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先在Penn station打電話給朋友,探聽一下情況,如果可以推掉,就不去了,沒好意思說錢的事情,他們在那邊等,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們會在那裡的火車站接我,然後直接去吃飯的地方。還告訴我,我們要去的那家,主婦是西班牙裔,很熱情,準備了很多海鮮和他們國家的特色菜,也邀請了不少人,就我一個中國人,所以一定要去。
於是,沒辦法還是決定去。
剩下就是怎麼坐火車的問題了。
怎麼辦?找人要錢?當叫花子?
這時,看到一家車站傍邊的小賣部,收拾好心情,我鄭重地向小賣部的小夥子說明了情況(嘿嘿,人就是這樣,就是當叫花子也得體面一點)。看到我不像是乞討的,小夥子說他身上沒有現金,也不能拿店裡的錢,於是叫來經理,一位印度中年婦女。她打量我一陣,我心裡直打鼓,要知道,在美國的城市中,紐約本來就是比較另類的城市,人們普遍認為,紐約的人情味比其他城市都淡。
我發誓說第二天回來時一定還給她。也許這裡是車站,她見多識廣,這種情況見多了,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我,你到底需要多少錢?我說不準,拿出那個地址給她看,她也不知道。我趕緊說可能幾美元就夠了吧。
她想了想,叫來她的另一個員工,倆人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嘀咕一陣,轉過來跟我說,她有票,直接用她的就行了。
於是,她帶我到了進站口,在警察的幫助下(在紐約用別人的月票是違法的),我進了站,特別感謝她,不是用輕描淡寫的「thank you 」,而是用「appreciate」,儘管這張票價只有1.25美元。
車是到紐澤西的Path,記得朋友說的好像不是這個車,應該直接坐到紐澤西的火車,可是這時手機已經沒訊號,打不通電話了。於是,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踏上了旅途。
火車上有一個亞裔女生,在國外很自然就會向自己的同類靠近,不知道她會不會中文,我們用英文聊天,她告訴我,可以坐這個車,可是要到我去的地方,還要轉車才行。也就是說,我要再轉兩次車,而且要出站。
要出站,就意味著,我要另外買票,要另外買票就要花錢……偶的神啊!你在哪兒?
在那位好心的女生仔細地指點我在哪裡下車,她還很不好意思地翻開錢包,證明她沒有現金,否則她肯定給我。她下車時,我們揮手告別,互祝新年快樂。
我在那位華裔女生告訴我的那個地方等轉車,轉車不用花錢。可是想到還要轉另外一條線才能到目的地,我眼都綠了,看見什麼紙頭都在想那是不是美元,錢啊錢……平常不覺得,幾美元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才知道多麼重要。
這時,一位看上去像南美洲來的西班牙籍婦女來到我面前,告訴我在哪裡下車,再轉車,她打開錢包,給了我10美元。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因為我沒有跟她說過話,也沒有跟她要錢,真是感激萬分,忙不迭地跟她要姓名、電話、地址,說一定會把錢還給她。
原來,她就坐在那位亞裔女生旁邊,聽到了我和那位亞裔女孩的對話。
她滿面笑容,輕輕地說,不要客氣,出門在外,總是會遇到困難。
彼時彼刻我的心情,不說你們也能知道。捏著10美元,我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祝福她新年快樂,本來還想說幾句感謝的甜言蜜語,她匆匆忙忙走了。
我目送她出車站,心裡是滿滿的感激和溫暖,「世界是美好的」……
到了轉車的那個車站,車票花了7.5美元,剩下的我還可以買一杯咖啡。坐在候車室,外面大雪,很冷,心裡卻是那麼溫暖。
美國人經常說,「you make my day」, 意思是我一天都很開心,我想的卻是「she makes my year」,在新年裡,遇到她,讓我一年都很愉快。
憑心而論,我從來不吝嗇自己的愛心,在有能力幫助別人的時候,我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在紐約的地鐵里,有人在車廂來唱歌要錢,或者學生們來賣東西,每次我都會毫不猶豫給錢,感受那種因為別人的獲益而享受著小小的幸福。
其實,很多時候不是錢的問題,是感動與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溫情和信任。
可是,當面對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會忍不住拋出那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去」的理論,用懷疑與猜測將些許的愛心緊緊包裹,殊不知,那堅硬的外殼傷害了多少像那時的我那樣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如果,社會上多一些不防之人,或許,那些害人之心也會漸漸被純凈。果真如此,世間,該是多麼溫暖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