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在人體內會引發何種奇怪現象

今天上午，上海援湖北醫療隊成員、瑞金醫院重症醫學科主任陳德昌接受採訪，介紹了武漢一線的「新冠肺炎」的重症救治效果、疫情防護科普。

上海第一批援鄂醫療隊大年初一凌晨到達武漢，很快接手了武漢金銀潭醫院的北2、北3病區，陳德昌主任負責29張重症患者的病床，其中有16個人上呼吸機。

Q：今天武漢的累計出院病例超過累計死亡病例，意味著什麼？

A：我們今天首次看到，武漢的累計出院病例為368人，超過了累計死亡的病例數。在年初一後，國家派出了很多援鄂的醫療隊，這支力量很大地緩解了當地重症病人救治的壓力。我們從這個數據上也可以看出來，這支力量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我相信以後還會有更有信心的數字能給到我們。

另外，當日新增病例1967人，這個應該是指確診的病例。要注意，確診的病例跟新發病例不是一個概念，因為確診的病例有一部分來自疑似病例。因為現在試劑盒已經比較成熟了，開展核酸檢測比較普及了，所以使得很多原來沒法診斷的病人現在能夠確診了。

所以這個數據有一部分代表：疑似病人變成了確診病人，而不是新增了多少病人。

Q：危重病人的救治情況如何？

A：危重病人和重症患者的救治也是援助的重中之重。過去我們也沒有這類病人的治療經驗，但經過10天的治療，我們對病人病理生理的變化規律有了一定的了解，治療流程也做了一些優化，重點是「早發現」。

我們主要收治重症病人，如果病人治療以後癥狀明顯減輕了，比如說原來是有創通氣的變成無創通氣、無創的變成高流量吸氧、高流量吸氧變成鼻導管吸氧，一步一步改善，那麼我們就把他轉到輕症病房去。

目前，有4個病人轉出我們的病房，然後我們很快就收新的重症病人，這樣就流動起來了。

Q：現在來看對普通民眾有什麼指導意義？

A：目前來看這個病死亡率相對較低：全球流感住院人數的死亡率大概是1.5%，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死亡率比流感高一點，是2.1%（全國平均的比例）。總的來看，對比其他病毒感染相關的死亡率，例如H1N1死亡率為7.0%，17年前SARS的死亡率是9.6%，與MERS、H7N9等病毒的死亡率相比，新冠病毒死亡率也都低得多。

傳染風險高：儘管它的死亡率是比較低的，但我們還是要從戰術上重視它。因為它是可以人傳人的，傳染的風險也比較大，所以要一定做好個人的預防隔離，我們每個人都要有公共安全意識，不光要保護好自己，還要保護好他人。

Q：為什麼會從「居家隔離」改成「集中隔離」？

A：傳染病有三個工作重點：一是做好傳染源管控；二是阻斷傳播途徑；三是保護好易感人群。

原來因為醫療資源有限主張居家隔離，現在隨著情況改善不主張居家隔離了，國家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新建了很多比如方艙醫院來進行集中隔離。病人隔離就是阻斷病毒傳播的非常重要、非常有效的措施。

我們有些具體建議：對於確診的病人，可以一起觀察、治療。但在疑似病例中，可能有無病毒感染者，因此，對疑似的病人要單獨隔離，防止交叉感染，這一點很重要。

另外，「隔離」不光是單單隔離，還要做到：每天測體溫；做核酸檢測；觀察病人生命體征的變化，比如說如果出現了氣喘、呼吸衰竭等表現，要及時送到醫院救治。

Q：會有針對「新冠」的特效藥嗎？

A：對病毒來說沒什麼特效藥，只能抑制它的複製，不可能通過藥物把病毒殺死，從體內清除出去。把病毒清除出去還是要通過體內的特異性的免疫功能，把受感染的細胞清除掉。另外，藥物或者疫苗研製是需要漫長的時間，需要一個過程。

病毒跟細菌不一樣。細菌有特效藥即抗菌藥物，因為細菌有生命支持系統，譬如完整的細胞、細胞壁，能夠獨立生活在自然環境里，而且，細菌結構都差不多，如果有一些藥物能夠阻斷它生命所需的靶點，這個細菌可能就被殺滅了。但是病毒不一樣，它沒有能支持它獨立生活的生命系統，所以必須要侵入到細胞里，然後利用人體細胞的支持系統，再進行複製，合成蛋白質，並不斷的變異。所以病毒的種類非常的多，而且沒有特效藥，即使研究出來一個疫苗，一旦病毒變異了以後對它就不起作用了。但沒有特效藥不等於我們無法治療，我們的藥物主要是抑制病毒的複製，跟它複製的速度爭時間，等人體能夠產生自身抗體了，「增援部隊」到了，就能把病毒清除掉，病人也就慢慢康復了。

Q：危重病人的搶救思路是什麼？

A：首先，「新冠」病毒的感染非常奇怪，早期的時候可能是比較緩和的，並不是很重，但是經過一個禮拜，有可能會突然啟動了體內的某個病理生理機制，病情急轉直下，所以，還是要強調早發現，爭取在此之前把急轉直下的那個病理生理過程阻斷掉，使得病人不要進展到重症病人的階段。

第二，進展到重症階段以後，病人主要會出現器官功能障礙，這時我們就要跟病毒的複製搶時間。因為對付病毒沒有什麼特效藥，主要靠人體自身的抵抗力，產生抗體，通過細胞免疫把病毒清除乾淨。清除病毒需要一定的時間，大概是一周以後，人體內才會產生特異性的抗體慢慢清除掉病毒。

所以我們器官支持的目的，一是要讓人體有一個時間窗來產生特異性的抗體，能夠支持到產生抗體後把病毒清除掉；二是把器官支持住以後，讓它有自身修復的機會，使得病人從重症變成輕症，再慢慢出院、治癒。

另外，新型冠狀病毒侵害的靶器官主要是肺，但它造成的病理損害可能是全身性的。所以需要重症醫學科的醫生進行全方位的評估和支持。第一個是早發現，第二個是充分的評估，第三個就是比較精準的分類施治，這樣的話能夠提高搶救的效率，降低死亡率。

Q：床位數增加、補給人員跟上後，一線進展如何？

A：在一線，如果這些醫療的力量全部開展以後，應該說前方定點收治醫院的收治壓力會減輕不少。隨著這些力量的加入，以及核酸檢測技術的廣泛開展，能夠把確診的病人儘早確定下來，也就是早發現致病源。

第二，把輕症的病人也集中進行收治，有利於臨床上的觀察，及時發現重症病人，因為有的病人會從輕症轉變成重症，將這些病人儘早納入到我們重症病人的管理流程，能夠提高救治的效率。

Q：痊癒後，二次感染的幾率大嗎？

A：不大。感染病毒痊癒後，體內會產生一些特異性的抗體，只要這個病毒沒有變異，那第二次感染這個病毒的機會很少，除非是這個病毒發生變異了，體內產生的抗體對它沒效了，那才有可能二次感染；二是也許個人免疫功能很差，產生抗體的滴度也很低，不足以清除又重新感染上的病毒，這時有可能會二次感染，但是這種比例應該是很小的，屬於極特殊的情況。

Q：得過非典還會得新型冠狀病毒嗎？

A：非典病毒和新型冠狀病毒是不一樣的病原微生物，之前得了非典體內可能有一定的抗體。但（新冠）是新的病毒，非典的抗體對它沒效，所以還是可能得新冠肺炎的。所以大家都要加強個人的防護，這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