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美國教育高大上，為什麼他們數學還辣么差？

 

美國人數學不好這事兒經常被當成一個梗在國內當成笑談，從新東方老師的段子到高曉松的脫口秀，這麼多年來就沒有停過。比較經典的一個段子是：

有一年GRE數學考試，美國學生嚷嚷題目太難了，要求重考。

題目是：三角形一個角60°，另外一個角40°，求第三個角是多少度。

理由是三角形內角和180°沒有寫在題目里——超綱了。

當年我還對這個段子將信將疑，後來高曉松也說買東西的時候，美國人在找錢方面也是，兩個人翻來覆去的倒騰不明白該找多少錢，把他急得要死。

後來我來了美國的時候，在學校打工。有一次老闆讓算一個兩位數x兩位數可能是，然後我想了一下告訴她，她就瞪著我一臉震驚地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才切身體會到原來美國人數學不好真的不只是一個傳說。。。

後來我開始念教師資格證的時候，有一門課是培訓老師如何教數學的。我在《難道」BBC中國學校」里的中國老師錯了喵?(上)》也提過這件事，在這裡再說一遍。

我念教師資格證的時候，班裡都是要當老師的人。我們有一門課是教老師如何教數學。有一次教授出了一道題：

一共有8個人，每兩個人都互相拍手（high five）一次，問一共拍手（high five）多少次？

然後我同桌，一阿根廷移民的老師，問我，是20么？我說你怎麼算的，給我看看。然後她給我看了她的草稿，還列了一元一次方程呢！

當時我看了半天沒明白，我問她這個5是哪來的，然後她跟我說：

「不是high five么。。。」

乃們看明白了喵？8個人里，每2個人拍手，x人會high five（5）！看上去十分有道理啊！！！

當時我內心的表情是醬紫滴↓↓↓

動圖

雖然我表面上還是醬紫滴↓↓↓

我當時特別想入手一個介個↓↓↓

HIGH FIVE…

HIGH FIVE…

HIGH FIVE…

HIGH FIVE是介么用的么。。。

乃們南美洲人真會玩兒。。。

然後我就想起數學教授給我們看的一個調查：問的是美國學生：

一共有125隻羊和5條狗，問牧羊人多少歲？

然後得到不同答案的學生人數。。。

他們真的不知道這題是無解的啊。。。真會瞎湊啊。。。

這是真事哦！想像力匱乏的我可編不出這種高大上的段子。。。所以教外國人數學，不要想當然地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覺得他們可以理解，他們就是理解不了。一次只能講一小點，然後練好久，才能繼續。

但是為什麼他們數學辣么不好，（或者很多人覺得他么很笨），還有辣么多人獲諾獎，辣么有創意，能開出uber這種能改變現存經濟模式的公司捏？

很早就有人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美國實際上是一小撮精英領導一群老實而聽話的平庸的人在前進。（我想不起來是誰說的了。。。）

當年我對這句話理解不深，隨著我在美國教書的時間越久，我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愈加深刻。

我在一年前寫了很多關於美國教育好的一面的文章，比如《都說美國教育好，到底好在哪？》《中美教育之間是完爆的關係喵？》《美國公立私立學校到底有煞區別？》《美國精英私校都被富二代上了，留給普通家庭的免費教育是什麼樣的？》。當時我說以後會寫美國教育的弊端，現在我來填坑了~

李小喵和好基友的八卦記錄。這一8不要緊，8出了美國教育的另一面。。。

好基友小A今年在公立小學工作第一年，教四年級，跟我說了很多她的cultural shock。下面是她的原話，所以我就直接用第一人稱來記錄了。

我們那的學生差得令人髮指。上課根本不聽，考試的時候，先把考試題目放到kahoot里，讓學生玩一遍（不知道kahoot？看這裡《美國老師如何教自然科學》），然後考試之前，給學生10分鐘自己看書複習。不超過5分鐘，就一幫人嚷嚷著看完了。我一生氣，就跟他們說：『既然你們都看完了那就提前考試好了！』『好耶！』

然後我給他們15分鐘的時間答題，一共15道判斷對錯的題。結果那幫仔子又不到5分鐘就寫完了！我說回去檢查。不到1分鐘就回來說我檢查完了！= =   然後我說好吧，本來打算給你們10分鐘打開書檢查的，現在你們提前做完了，給你們20分鐘翻書檢查的時間。然後有人就高喊：『這是作弊！！！』我很無奈，我說這叫開卷考試。而且我深信即便開卷考試，也一定會有人做錯。結果那仔子還在高喊『不管怎麼說這就是作弊！！！』然後我就跟他說：『那你就把書合上』。然後他一邊節操喪盡地翻書檢查一邊說『這不是作弊是什麼。。。』

然後依舊是不到5分鐘——『老師我寫完了，我可以交了嗎？』我看著他說：『交了就不能改了，你確定嗎？』『我確定。交完可以幹什麼？』『你自己隨便找本書看吧。（free reading）』底下的人一聽到『free reading』都沸騰了，烏央烏央地上來交卷：『老師我寫完了』然後就跑去看《小屁孩日記》了。。。

（美國熊孩子特別喜歡看這套書）

我氣到不行，深吸一口氣坐下來判卷子。剛判第一張我就氣炸了：15道判斷題錯了12道！！！然後我給學生喊過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了一眼卷子，愣了一下，就回去繼續看書了！！！

後來我學乖了，他們每次提前交卷之前，我都讓他們在卷子上寫上一段話：

我都檢查過了，保證能得100分，所以我提前交卷了。

這樣在家長簽字的時候家長看到他們沒有得100分就等於自己打臉了。

結果，根本沒有什麼luan用——他們下次還提前交卷。於是我就讓他們把宣言改了一下：

我都檢查過了，保證能得100分，所以我提前交卷了。如果不能得100分，我就一個禮拜不看電視不打遊戲。

結果學生們義憤填膺地抗議到：『一個禮拜不能看電視和打遊戲？！怎麼可能？！』

我說：『那你就多花點時間檢查啊！按點交卷不就好了！』

『可是我檢查完了！』然後就拿著卷子坐在座位上拿筆剁桌子。

到後來，為了讓他們養成檢查的習慣，我開始為他們檢查卷子。交上來，我掃一眼，然後告訴他們有錯。他們問在哪，我說不能告訴你，要不然就成作弊了，你自己查。然後用怨念的眼神看著你，回去把對的改錯了，交給你。你看了一眼之後說，一共有6個錯誤，回去改。

『What?!!!!!Where????』

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你們要知道，在中國，老師是不會告訴你有錯的，都要自己改。』

『但是我們又不在中國。』

後來我心實在太累，心想：讓你們平時那麼囂張，我們最後發成績單的時候再算賬。讓你們平時玩玩玩，那最後成績就是D或者F。到時候讓你家長跟你秋後算賬。哼！

結果期末的時候，校長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給學生D或者F，如果要給，要提前一個多月跟家長開會，讓家長提前知道這件事情。

！！！下禮拜就要發成績單了哪有時間開家長會啊！！！於是我就想辦法把分改高一點。本來我在系統里設定的是考試成績佔90%，作業佔10%，我就把他的作業都改成100分，想撩得高一些，結果還是F。然後我就為了他把所有人的考試成績都改成佔70%，作業提高到佔30%，結果還是F！！！

後來學區的老師嚴肅地跟我說：『如果學生考得不好，老師首先要反省自己哪裡教得不好。你學生考試分那麼低，你的初等教師資格證還怎麼轉成永久的？』

嘿！我上課的時候有給學習不好的學生開小灶提供small group intervention好嗎？！我有用實物教學（manipulative）來刺激多感官（視覺和觸覺）好嗎？！我有給學生看視頻和做遊戲和唱歌好嗎？！我也有和他家長談話過好嗎？！但是你以為這樣他們就真的會鳥你嗎？！！！你以為我木有跟他家長和他談過嗎？我木有問過他的理想嗎？我木有努力地激發他的學習動機嗎？他內心不想學我教到吐血又有什麼用！！！

『你都用什麼成績來給分？』

『考試、小測驗，還有作業。作業不管交沒交，做成什麼nn樣，我都給了100分了已經。』

『你class work有給分嗎？』

『數學哪有什麼class work？』

『他們上課做的練習題就可以給分啊！只要做了就給100分。』

『那我豈不是要記很多分？』

『對啊！一周至少要給兩個成績。而且也不要弄什麼權重之類的，取所有成績的平均值。』

@#￥%……&* 這事兒你們學區或者學校都沒個統一標準，沒有人跟我說要記什麼分數，權重多少，然後現在期末了開始跟我講這個？！

『這樣不行啊！小學的成績單不能是這個樣子！我們的目標是讓學生be successful！』

Be successful….多麼義正言辭的理由啊。。。然而特喵的success是醬紫弄來的？！平時作業和class work寫成什麼nn樣都給100，然後考試的時候考個38分，最後期末一平均：A。這特么的是success？！這特么的是哪門子的success？！美式success？！成功就是醬紫來的？！

發完成績單之後，當天就有一個學生家長找到我，氣沖沖地問我成績是怎麼來的，為什麼他們家兒子的數學是C 。我把歷次的考試成績翻出來給他看，解釋了一下權重。最後成績是79，對應的就是C 。他沖我喊道：『為什麼？！』我解釋道：『這是電腦系統自己算的，不是我算的。』

然後他想了一下指著我鼻子繼續喊：『你們老師太依賴高科技了！！！我tm的接受不了這個成績！我每個月花300塊錢送他去課後輔導班去學數學但是卻是個C ！』

我忍著火很禮貌地跟他說：『如果您覺得成績有問題，您可以去跟校長反饋，我們可以找一個時間坐下來一起談一談，看看還能不能改成績。現在系統已經關了，我沒有任何許可權去修改成績。』

他說：『那當然！我不僅要去找校長！還要到學區去告你！』然後一邊氣沖沖地奪門而出，一邊和外面的家長們大聲控訴：『沒有這樣的！哪有這樣的老師巴拉巴拉！』後來我同事看到我說：『那誰的家長怎麼了？還好嗎？』我說不知道。

後來第二學期我學乖了。考試該多少分就多少分，家長簽字不不簽嗎？我也懶得再花自己的時間和你家長開會，反正開了也沒用。不是不能給你D或者F嗎？那就C-總可以了吧？另外一位家長，不是覺得自己交的數學輔導班錢應該有所回報嗎？那麼就給你全A，行嗎？不僅數學，所有科目都是A，美了嗎？最後大家成績單上都漂漂亮亮的，家長也都高高興興的，然而你們家孩子究竟是什麼水平，只有你最清楚。

四年級了，連最基本的乘除法都搞不清楚，還學什麼幾何代數？現在我知道為什麼美國人為什麼數學這麼差了。你讓這樣底子的人去學解方程，這不扯淡么？！到時候過幾年考SAT的時候就都都真相大白了。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些人一輩子只能在沃爾瑪或者麥當勞做個收銀員還連錢都數不明白了。這種學生能高中畢業就不錯了，能進社區大學都是奇蹟。

聽完好基友小A迫擊炮一般的吐槽之後，我點點頭說：『其實哪裡都一樣。素質高的家長會更關注孩子的成長過程，而不僅僅是那幾個破分。通常孩子的成績往往都不會太差，學校也不會擔心最後不能給D和F的問題。』

我覺得美國學校能提供給學生的資源真的已經遠遠超過國人的想像了。從師資培養的角度來說，1-2年的教師資格證項目 各種考試就已經刷下去大批的老師了。美國的教材又寫得跟給白痴看的一樣。教師用書上詳細地標註應該在哪裡停頓，問什麼問題，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學校又提供各種豐富多彩的課程和活動。每天下午兩點半就放學了，之後想幹嘛幹嘛。如果這樣再學不好，真的是神也沒法救你了。

而國內正好相反，好的師資、教材和課堂活動十分缺乏，教室里坐著大量聽著庸俗的老師在上面照本宣科的學生，人家照樣可以學得很好。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國內也變了，學生也不像以前那樣聽話了。

美國的好學區和好的私立學校，老師不需要花什麼時間用在課堂管理上，而是更多地在研究如何讓教學更有趣和更有效率，用各種活動和遊戲讓學生學得更好。該講的講完之後就可以進行各種廣度和深度的拓展。學生下課之後和寒暑假會自己上各種輔導班，無論是學術的還是動手型的還是體育藝術類的，還是語言類的。假期回來之後，之前學過的內容不會忘，老師可以繼續講下一年的內容。

差的學校的老師，一節課有一半甚至以上的時間花在課堂管理上。本來該講的內容就講不完，這講不完的內容學生可能才吸收了一少半。回家之後也不複習，暑假回來之後更是基本都忘了。然後來年再重新學一遍。為什麼美國數學書跟給弱智編的一樣在侮辱人的智商？為什麼我們一天能講完的內容他們要講一個禮拜？就是因為他們回家之後根本就不複習！你不轉天再換個角度講一遍，他們沒法接受後面的內容！就像BBC中國學校里的數學老師說的一樣：英國的學生數學水平也是普遍比國內低1-2個年級。英美一家親，情況都一樣。

有一次我們課後輔導班的中文老師跟我吐槽，說她去的好多training教你如何教中文，都講得特別好，但是在我們這裡完全用不上。她說這些strategies都是建立在學生專心聽的基礎上的，如果他們不聽，多好的strategies都沒有用。我說是的，你學了一個特別好玩的遊戲，能讓學生髮揮多感官來學習，但是玩的時候都在聊天，根本沒人鳥你，最後你只能不玩了。

所以，往好聽了說，你是一枚老師，往不好聽了說，其實你y只是一枚馴獸師而已。

（坐好！！！）

總結一下~

美國的教育固然很好，資源很豐富。但是如果學生不學，卻並沒有什麼luan用。

美國給我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浪費。

吃的吃兩口就扔了，印表機打出來的空白紙就隨手扔了，公立學校免費提供的文具說扔就扔了，老師費勁準備的課說不聽就不聽了。

我每次看到學生咬了兩口的蘋果就扔掉了，或者全新的牛奶就直接扔掉了就特別心疼。但是沒有辦法，法律規定吃不完的東西不能帶回家——怕學生回家之後吃壞肚子然後告學校。相比於那昂貴的律師費，吃的東西可就便宜多了。

我每次都從印表機旁邊的垃圾桶里翻出來好多隻打了一面的白紙，然後裁成4小張給學生作為草稿紙或者小測驗用。一學年我覺得自己跟個拾破爛的一樣經常在翻垃圾桶。結果考了一年的試，我那紙還剩下一大摞用不完。

我每天都從地上撿學生隨便丟的蠟筆鉛筆之類的，久而久之就撿了一桶。

教室外面的掛鉤上是學生忘記拿回家的外套、午餐盒、書包和文件夾。

每天學校的lost and found和操場上都有幾十件無人認領的外套。

（我早晨在操場跑步的時候發現凍成霜的小外套。在操場玩熱了就那麼一扔，然後就忘了。）

他們就是什麼也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上課的寶貴時間。

BBC中文學校里的中文老師說：英國就是社保體制太好了，所以學生才沒有那麼大壓力，不學習將來也沒事。

英美一家親。我每次進到美國的一元店Dollar Tree或者99 Cents Store的時候，我都感慨：

哪怕流浪漢一天只能拿到幾塊錢，也真心不會餓死啊。。。

美國的物質極大豐富導致價格的低廉，所以他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生存壓力。結婚也不一定非要買房子，買不起就租唄。銀行里也沒有存款。

（美國的一元店裡的東西，是不是比國內『最後一天：清倉大甩賣的兩元店』的東西多多了？）

這樣無所謂的家長培養出來的就是無所謂的孩子。然後一幫無所謂的孩子在一個班裡，那些有所謂的孩子也變得無所謂了。

然而在好的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里，那些『有所謂』的孩子，真能從豐富優質的教學資源里受益匪淺。我和當年同在美國念證的朋友都感慨：

如果我們當年也接受這樣的教育，我們會不會變得更聰明一點？是不是更容易考上好的大學？

所以數學差的美國人，只是普通的『無所謂』的美國人。真正用心學的那些『有所謂』的人，數學是不會差的。因為書上已經不能再掰開揉碎地講了。我經常覺得，哪怕自己看書自學，都不會太差的。老師只是起到引導和點播的作用而已。

所以請不要再抱怨公立學校的老師教得不好，環境如此，學生很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轉載自公眾號：美國教育漫談